李珞熙由于流血过多昏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以后的事了。

    李珞熙伤势严重不易走动,京城的大军还未赶来,只能去了前来救驾县令的府衙。

    昏迷了一日的李珞熙被窗外的日光晃得实在刺眼,将要起身时被肋骨间摩擦的痛感差点又疼昏过去。

    如兰见状赶忙阻止:“殿下,您还是歇着吧,您身上敷着的药可珍贵了,钟大人!,好不容易寻来的,药效可灵着呢。”

    李珞熙缓了缓疼痛的身子,看着如此陌生的地方疑问道:“此为何处?”

    “回殿下,是县令的府邸,陛下在衙门呢,您其他几位官家小姐和公子一同被安排在此处休息。”

    李珞熙了然,随后侧侧身子虚虚倚在床榻上回忆着当时场景。

    “圣上当真是疼爱公主呢,殿下受伤昏迷不醒,圣上可是守了一天一夜呢还说回宫后要给您和钟大人论功行赏呢!”

    对于救驾这点小事还远远不够达到李珞熙的目的,她还要给父皇送上一份大礼。

    不知情的李珞熙此时正在塌上吃着如兰从集市上买来的桂花糕,被门外太监一声吆喝,呛地眼睛红腥,一阵猛咳。

    “咳咳……咳咳……”

    如兰一边藏起桂花糕一边给李珞熙倒水,却不想被刚进门嘉祥帝看去,以为是病情加重了,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自责。

    “传太医!

    传太医!

    皇儿可是那里还疼?”

    李珞熙本欲解释,见皇帝一脸担忧模样,一个小心思涌上心头。

    装作没事样子欲起身行礼,被嘉祥帝拦下。

    “咳咳……谢父皇,儿臣没事,若不是钟大人……”

    说着李珞熙便开始落泪,有意无意的提起钟宴清,提醒着嘉祥帝。

    “嗯,不愧是朕看中的人,待回宫后朕必定会重赏。”

    见目的已达到,李珞熙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嘉祥帝:“父皇,那日儿臣摘下那刺客的面罩似乎与状元郎……”

    李珞熙回忆起那日行刺时的刺客,那些人似乎都在躲闪着什么一般,直到刘世安的出现,她地猜想得到了进一步证实。

    “皇儿无需多虑,好好养伤便是。”

    衙门虽有重兵把守,却远不比皇宫安全,嘉祥帝等来援军后便开始班师回朝。

    李珞熙倒是没有什么可收拾的,索性跑去院子里通通气,只是好巧不巧碰见了刘世安与钟宴清一伙儿。

    “公主殿下身子可是好些了?”

    状元郎刘世安微微躬身,脸上挂着看似关切的笑容,眼神却飘忽不定,不敢与李珞熙对视。

    “劳状元郎惦记,现下好很多了。”

    李珞熙轻抬眼眸,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可那笑容却未达眼底。她轻抿着嘴唇,目光看似随意,却在刘世安身后来回打量着。

    两人你来我往间瞎扯着话题,忽然,李珞熙一个眼神在刘世安身后来回打量着,直到看到那人迅速背过去的左手,眼神慌乱地躲避着。

    李珞熙的眼神犹如利剑,随后勾起唇角漫不经心的问道:“这位郎君好生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此话一出,刘世安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强装镇定地说道:“公主殿下怕是记错了,此人一直跟在我身边作伴读,从未与公主有过交集。”

    一旁的钟宴清也随着李珞熙目光暗自打量着,那人通身的气质肆意散发着一股高傲,虽在众人面前卑躬屈膝,脸上的不屑却出卖了他的伪装。

    钟宴清眉头紧皱,目光中透着警惕,右手不自觉地放在了腰间佩剑的位置。

    北方离歌人身形高大,耳间长佩戴绿松石之类的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腰上虽只有羽林卫的令牌和香袋,但藏在衣服下宝石别着的短柄却出卖了他。

    见目的已经达到,李珞熙摆摆手,如玉般的手指轻轻晃动着,娇嗔地说道:“瞧把你二人吓得,又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至于怕成这样吗?”

    “殿下……”经钟宴清假装咳嗽一声提醒着,李珞熙才知自己失了态,便顺着话接了过去:“钟大人知音呐,本宫本想调戏一番,却不想这般无趣味。”

    刘世安心虚地应和道:“殿下若是有意……”

    “哎”李珞熙摆摆手,宽大的衣袖随风飘动,“本宫就是解解眼馋,若说有意,倒是有一郎君本宫甚是喜爱……”

    说着,李珞熙转身与刚才一般,毫无顾虑的又打量起面前的钟宴清来。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欣赏与倾慕,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

    刘世安虽不甘心倒也识趣,便去了旁边。走远后,刘世安双目微眯,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紧咬着牙关,恨恨地说道:“看来这公主殿下似乎是发现了你的身份。”

    身后的男子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粗壮的手臂上青筋暴起,被刘世安制止:

    “此处容易暴露,再等等。”

    永安寺离京不过百里,偏逢梅雨季节,一行人只好就近于附近的官家驿站。

    夜幕降临,众人早早歇息。二楼上,刘世安那阴鸷的目光透过窗户缝,紧盯着在大厅里巡逻的侍卫,手中的折扇不自觉地握紧,心中暗暗盘算着。

    他得出每半个时辰便有人来换班,再算上几个出恭、觅食、偷懒者,觉得寥寥几人足以对付。

    “做干净点!”

    刘世安压低声音,将手中的迷药递给身旁准备就绪的蒙脸黑衣人,眼神中透着狠辣与决绝。那黑衣人微微点头,隐入暮色之中伺机而动。

    刘世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中焦躁不安。他深知此次行动关乎重大,若能成功,他在敌国的地位将更加稳固。

    雨无声无息地漂落着,肋骨间的伤口时不时隐隐作痛,扰得李珞熙睡不清净便想派如兰去向太医讨些止痛汤药来。

    只见如兰倚坐在塌前,身体微微左□□斜,偶尔嘴里还念叨着,实在不忍心将人弄醒,便披起外衣关紧房门,独自寻了去。

    去而复返的李珞熙手里拿来太医给的药丸正欲推门而入,却见屋里早早被人打开,轻声唤了几句如兰,竟无一人应答。

    便壮起胆子,吹掉烛火向幽黑的房间探去,处进房内,里面传来丝丝焚香。李珞熙依稀记得自己并没有让如兰点过熏香,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在屋里摸索了一会儿的李珞熙终于在靠近踏前的台阶上踢到了如兰的手指。

    轻摇了几下,地下的人纹丝不动。刚要埋怨如兰贪睡,竟在地上摸到一摊水。凑近鼻尖细闻。

    竟是血!!李珞熙捂住自己的嘴巴,拼命压制住内心的慌乱和恐惧。

    究竟是谁要置她于死地,答案可想而知,但是现在她要确保自己安危。

    李珞熙的屋子在驿站的最东边,四周都是储藏间,离最近的巡逻军也有三十米的距离,若是刺客人多,自己必将一命呜呼,若是原地不动,那人必将折返将自己杀掉。

    想着,李珞熙拔下头上别着的发簪放在胸口好一会儿,见没有周围动静一鼓作气,超屋外跑去。

    却正逢侍卫轮班换值,昏暗的大堂内空无一人。

    忽然,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只差一步之遥,李珞熙回身便超那人胸口刺去,只是那人武力高强,轻松躲去李珞熙的攻击。

    那黑衣人侧身一闪,动作敏捷如豹,眼神中满是不屑与杀意。

    绝望,无助,憎恨蔓延心尖。

    “殿下这是怎么了?”

    那人声音略带急促又略有些担忧在内。

    “钟…钟宴清?”

    李珞熙试探性的问着,生怕得出别的答案。

    “是微臣。”

    李珞熙虚靠在钟宴清胸前,平复着内心的恐惧,用着哭腔可怜道:“大人救我。”

    方才钟宴清也是被季仄呼噜声吵的心烦,便出来再寻一出清静,竟看到李珞熙披头散发想是被什么人追杀一般,便追过去瞧瞧。

    再仔细端去,李珞熙衣襟上确实略带血迹,思索片刻,便拉着李珞熙去了身后的小厨房。

    李珞熙将事情的原委通通都与钟宴清说了一番,但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不敢道出是刘世安所为。

    今夜是刘世安下手最好的时机,他一定会再来,只是眼下还不能惊动嘉祥帝,万一没有抓住刘世安反被其咬一口。

    “殿下觉得,是何人所为?”

    钟宴清眼神直勾勾的询问着李珞熙,似乎是知道她心中的答案一般,逼她道出来。

    “不知。”

    想不到钟宴清竟如此心细,怪不得那日肯为自己解围,原来他早就知道了点什么。

    “大人若是不方便……”

    “殿下吩咐,臣自当尽力。”

    钟宴清伏在李珞熙耳旁说了句什么,随后又看向笼子里即将被宰割的鸡群。

    李珞熙心领神会:“依大人意思。”

    钟宴清悄悄地将李珞熙送回房内的路上,路过自己房间时轻轻敲了几下门,随后季仄打着哈欠从里面出来,交代了几声巡逻的侍卫,尾随着李珞熙进了房间。

    季仄见房间幽黑,刚要掌灯,被身后的尸体一绊险些跌倒,幸好被眼疾手快的钟宴清接过。

    钟宴清将计划告诉季仄后,几人达成共识,随后季仄抛出一个疑问。

    “话说谁当诱饵?”

    两人齐齐看向季仄,答案显然。

    李珞熙:“本宫一届女子,武功自是比不上二位爱卿,就不给二位添乱了。”

    钟宴清:“殿下一届女子,自是要有人护着。”

    “ ……”

    季仄只好乖乖换上公主服躺在塌上。

    其余二人则是躲在狭小的衣柜里暗中观察。

    不一会儿,便有人戳破窗户纸,随后塞进一根长管往里面吹着什么。那管状物轻轻抖动,发出细微的“嘶嘶”声,三人意识到后,纷纷捂住口鼻,等待刺客下一步动作。

    须臾……

    屋门被人轻轻推开,轻车熟路摸到床边,待确定床上之人后,提刀欲砍。

    那刺客举起刀,刀刃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着寒光,季仄一个鲤鱼打挺躲了过去。

    刺客眼看中计,转身逃跑,被躲在衣柜里的钟宴清破门而出一把揪住。

    钟宴清的手如铁钳一般紧紧抓住刺客的肩膀,使其无法挣脱。

    确定只有一个刺客后,李珞熙点燃烛火,凑近一看。

    “果然是你,多尔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