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迎难而上的时刻,月堇当真要责怪囚进自己体内的那什么破魔灵,为什么要先吞噬自己的喜魄和爱魄,而不是先让自己失去惧魄,若是那样的话,现在的自己面对任何未知的恐惧都能轻松应对。

    她轻手轻脚鬼鬼祟祟的穿过一排排书架,企图将自己和身后那个比自己还要惧怕的扫帚星,一起隐匿在这书阁的黑暗中,在不知走过多少书架后,忽听到前方有人交谈。

    月堇正想近前听个究竟,后面的扫帚星忙扯住她,在她面前掐了个诀,两人的身体凭空隐匿起来。

    感受到扫帚星隐身术法的厉害之处,月堇简直不可置信,她气急败坏的盯着扫帚星,竭尽全力的动用着自己那还算灵活的五官,来传达自己的不满,你有这本事刚才怎么不用?

    扫帚星忙心虚的摆动着自己的双手用口型告诉她:“刚才太害怕了,给忘记了。”

    月堇:“……”

    即使用了隐身术法,两人也不敢离对方太近,只因在这天界,随便拉个神仙出来都比他俩术法高强,被识破自是轻而易举。于是两人找到跟对方隔着两排书架的位置屏息倾听。

    这边还不知道自己的谈话被人偷听的人似乎是在争论着什么:“若是上古魔灵最后是靠着玉清真君以大道修为镇压于墨域,还加以天道神雷将其暂时封锁,那现在的魔灵只会更难以对付,岂不是说如今玉清真君也拿它没办法!”说话的正是新一任霉神子安神君。

    “等到魔灵重现,我身上残留的一小部分魔灵的气息必定会受其掌控,到时候我该怎么办?”与低阶小仙扫帚星不同的,这位子安神君在让人倒霉的能力上显然更胜一筹。

    扫帚星是见到谁谁倒霉,主打的就是走过路过全都不放过,不过她法力和仙阶有限,带给人倒霉事不过是让人稍微痛一下痒一下罢了。

    但子安毕竟已经在神君之列了,人家自然是想让谁厄运缠身,就能让他一直无法翻身。碍于身居高位,几百年来便也未曾真正暴露出他自己的本性,去让谁倒霉过。而他成日里顶着那双俊美无双的脸,逢人便要笑呵呵的展示一下自己的与人为善,所以渐渐地也就没人还能记起这位平日里看起来谦和有礼的神君掌管的是人间厄运。

    这时另一个男声响起:“你先不要自乱阵脚,现在距离魔灵觉醒还早,还是有办法的,李长庚已经前往寒泽为月堇寻药,届时有太上老君的帮忙,应该能遏制住那魔灵。”

    “应该?那就不是十拿九稳,再说那极寒之地妖兽出没,李长庚真就能把药带回来?”

    月堇无奈的抠抠自己的耳朵,子安这个纨绔还真是贪生怕死。

    只听那边贪生怕死的子安说出的下一句话,一如既往的让月堇对他的偏见无法动摇:“要不我们趁着李长庚不在,一不做二不休,把她给杀掉,让她体内的魔灵先进入阴间,再联合阴间的人想办法镇压。”

    子安越说越觉得自己的主意好:“她不是聚阴元婴吗?只有她的身体才能困住魔灵,想来杀她之时,魔灵无法逃脱。”

    月堇听他说到此处,实在是翻自己的白眼都能把自己翻晕过去了:“这方法要真有用,我还能活到现在?这家伙是靠着胡说八道无耻至极荣登霉神大宝的吗?”

    “自上古以来,魔灵先后两次出现,为祸世间几万年之久,岂是那么容易被除掉的。”另一个说话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那位仙界神将烽淮神君。

    烽淮接着说道:“六百年前,魔灵初被困于月堇体内,她恐被魔灵吞噬自己全部神志,就企图自戕来根除后患,她魂魄曾短暂的去往阴间,找阴间各大神官镇压魔灵。月堇一直受长生咒术所累,她的魂魄承受太多冤魂厉鬼的怨念,本就阴气极重,就连阴间也无法承受,又加之魔灵吞噬了她的喜魄和爱魄并为其所用,原本月堇死后就与常人不同,七魄不散,加之自带阴风,阴间不堪其扰,阎罗王和勾死鬼也没有办法,只能将她的魂魄重新送回。”

    “那我岂不是要给那月堇陪葬?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狠下心来把她给……”子安正自顾自说着着。

    扫把星没忍住出声说道:“烽淮神君怎么成日跟这无耻小人待在一起?我要是天天对着他那张贼眉鼠眼的脸,我非得拿扫把抽他。”

    这一声惊动了正喋喋不休的子安:“谁?”

    惊觉行踪被发现,月堇拖上扫把星转身逃往通道出口,可两个低阶小仙怎能在两位神君眼皮底下逃脱。

    “她们用了隐身术。”烽淮动用法诀向前挥去“破!”就让夺路狂逃的两人无所遁形。

    “竟是你们?”发现两人的子安召出风刀直向两人挥去。

    月堇自知不是他对手,只能和扫帚星奋力躲避,就见风刀快要击中两人时,烽淮及时出手帮她格挡开来,饶是如此,两人还是被凌厉的攻势波及,被挥倒在地。

    “你们怎么在此处?”子安眼中杀意明显。

    月堇被人拦下,只得想办法保命,她大笑出声“哈哈哈……”。

    “你笑什么?”子安道。

    “今日这地下层阁可真是热闹,我当时谁呢?竟结伴跑到此处来,二位莫不是在这天界待了几百年,寂寞难耐,怀念起你们曾在凡间的那段相濡以沫的日子了?”月堇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毫不避讳地拿着这两人在凡间已是夫妻之事来威胁。

    “你!”子安已经气急败坏。

    “你在威胁我们?”烽淮眯眼看向月堇说道。

    月堇也不在意,平静的回视着烽淮继续道:“这地下层阁向来是无令不得进入,二位神君今日来此想来并未得到过天尊的指派。”

    “你待如何?”子安问道。

    “刚才二位神君谈起除掉我之言……”月堇有意看了看两人躲闪的神情,接着骄傲的捋了捋自己头上的碎发:“我死不足惜,但在这九州之内,能以一人之力困住魔灵的人似乎只有我一人,若是我的魂魄再次去阴间,那阴间可就又得麻烦了,阎罗王的脾气可是不好,也不知他老人家会不会一气之下跑去凌霄殿告状。”

    月堇看两人深色紧张,见自己的威胁有了作用,接着说道:“我这等小仙,自然不敢和神君计较,所以今日这里没来过二位神君,自然也没来过我们。”

    两人自是知道无法在这地下层阁内和月堇起冲突,想来听她所言是如今最好的办法,于是便看向刚才因听到“两位神君在凡间相濡以沫”之言,正兀自惊愕的扫帚星。

    接收到两人警告的眼神,扫帚星赶紧对天起誓:“我今日什么都没听到,也从未见过二位神君共同出现在此处。”

    月堇见交易达成,便向两人作揖告退,忙拉着还浑浑噩噩的扫帚星往阶梯那边走,扫帚星还欲跟月堇说什么,月堇边快步走着边悄声提醒:“快走。”

    眼见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后,子安立时紧张的问道:“刚才我俩交谈时,我差点说出六百年前的真相,现在看她未做追问,想来她并未怀疑。”

    “希望如此吧。”烽淮将手背在身后,重重呼出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答道。

    扫帚星向来不待见子安,同是掌管劫厄之事,却偏偏要端出一副假仁假义的脸。自己心中纯洁无瑕的天界神将烽淮神君,还跟他走的太近,本就让扫帚星无法理解。今日才知道他们二人竟还有这样的关系,这该让她如何接受。

    跑出尚典阁,扫帚星早已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震怒:“怪不得上回雨莲仙子悄悄给烽淮神君手里塞回想铃,让子安这人给挡回来了,我原以为是子安看上了雨莲仙子,真是白糟蹋了丰神俊逸的烽淮神君。”

    “九州之内,只闻烽淮,九州之外,再无烽淮。”昔日魔君召集妖魔两族攻打玄穹上界,烽淮神君以一人之力,于三军之中斩下了敌人八位大将的脑袋,还挂在了他们的帅旗上,使得天界神兵士气高涨。又擅用诡计,让魔君遭到背叛,腹背受敌,最后法力全失受魔灵反噬。自此之后烽淮神君便是这九州英雄,每次烽淮带着士兵出现在操练场,拿着一杆红缨枪武得虎虎生威,引得周围一众仙子们夸赞连连。

    “哎!神女有意千万载,襄王无梦竟有主。”扫帚星扯起了不知从哪处说书人那听来的酸诗,她又将一只手搭在月堇的肩膀上吊儿郎当地问:“李长庚今日竟是去了寒泽给你寻药,你不知道吗?”月堇恍然的看了看北边的方向。

    “寒泽该是很冷吧。”扫帚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