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来到一家酒肆,小乞丐迫不及待点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还没等菜上齐,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也不管坐在对面的面具男了。
这是饿死鬼投生的吗?看这吃饭的形象,真是一点胃口都没了。
面具男心中无语凝噎。
酒足饭饱后,小乞丐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
哎呀,真是爽哪,好久没吃过这么饱又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哎,恩公,你怎么没吃啊,你不饿吗?”
小乞丐这才想起来,刚才光顾着自己吃了,把恩公给忽略了。
面具男在心里冷笑——看到你那饿死鬼一样的吃相,谁还能再咽得下去饭!
“嗯,我现在不饿”他不咸不淡应道。
“哦,那恩公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总不能一直这样‘恩公恩公’地称呼你吧,我叫叶木萧,你直接喊我‘阿萧’就好。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喊他“阿萧”可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说着还站起来装模作样地弯腰低头作了个揖,眼睛却向面具男那边瞥去。
“白如墨。”面具男淡淡说出三个字。
“白如墨?”
叶木萧重复了一遍,不自觉笑了起来,“白就是白,黑就是黑,这怎能一样呢?如墨如墨,到是和你这一身黑衣配的很。你说你生的如此之白,却穿一身黑衣,连面具都是黑的,我看你啊,除了那只鸟,所有东西都是黑的吧。应该把它鸟毛也给染黑了。”
说到这里,那鸟好像听懂了似的,拍打翅膀叫了起来,似乎对把自己的毛都染黑这话十分不满意,白如墨用指尖轻抚它的脑袋,这才安静下来。
“白大哥,你这鸟不会能听懂人话吧。”
叶木萧瞪大眼睛,觉得这鸟早晚有一天会成精。
“你是不是该说说九星教的事了?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瞎扯。”方才叶木萧说他生的白,他眉头微蹙,很不喜欢这样的评价,说话时嗓音又冷了几分。
“奥,好,但是刚才还有最后一句话没说,我说完就讲九星教的事好不好?”叶木萧似乎没发现对方的不悦,依旧自顾自说着。
白如墨凉凉地扫了他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叶木萧见状,脱口而出道:“其实我觉得你穿白衣肯定要比穿黑衣好看,虽然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
其实还有半句话没说,这样谁能想到,外表斯斯文文一副柔柔弱弱的书生模样,是个杀人无情——虽然我没见过他杀人,但应该是这样的吧?一出手便能让人半身瘫痪的人呢!啧啧啧,这反差……
“你想什么呢?”这突如其来的话打断了叶木萧的思维,他这才回过神来,想着白如墨应该不会看出来什么吧?
平生第一次觉得窘迫。
叶木萧说完一句话后就停了,眼睛一直盯着白如墨,而且脸上的表情还,变幻莫测?嗯,对,就是变幻莫测,让人搞不懂在想什么,白如墨被看得不自在,这才开口说话。
“没什么没什么,我跟你说说九星教的事吧。”叶木萧急忙转移话题化解尴尬。
原来这九星教是江湖第一大教,早些年是个亦正亦邪的门派,行踪诡秘,但自从上任教主失踪后,原先默默无闻的左护法莲恨天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当上了教主。
坐上教主之位后,她便立马对前任教主的拥护者进行大清洗,把教中重要的职位都换成了自己人。这些年,九星教逐渐扩大自己的势力,灭了不少江湖上的小门小派,大有称霸江湖之势。
现在,江湖上几乎布满了九星教的势力。没有哪个门派能单独和九星教抗衡。
“是吗?那其他门派就这么放任不管吗?就这么任其一家独大?就这么等着早晚有一天九星教也把自己灭了?”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了。”叶木萧继续道。
江湖上有苍山莲山庐山霄山衡山松山雁山七大门派,这七大门派为避免灭门之灾,决定先发制人,召开武林大会,选出武林盟主,替天行道,替那些无端被灭的门派申冤,讨伐九星教。
白如墨道:“那武林大会开在何时何地?”
“就在离建州城不远的益州,时间是本月十五。白大哥,你之前是不是一直住在深山老林里啊,怎么对江湖上人尽皆知的事一点也不清楚啊?”叶木萧调侃道。
“不该说的话别说,不该问的事别问,你难道不知道‘祸从口出’这句话吗?”白如墨对这样认识根本不到一天就对人问东问西打听别人隐私的人甚是反感,我和你很熟吗?而且,这也不算“认识”,顶多是“萍水相逢”,如此而已。他一直记得下山前师祖交代的话。
“你要记得,江湖上人心险恶,不要随便与别人说话,更不要随便相信别人,有的人,当面对你好,背后,却不知道给你准备了多少刀子。你要少说,多听,多看。记住了吗?”
这段师祖说给他的话,白如墨牢牢记在心里,下山这一个月里,从未主动与他人说话,更不曾透露自己的来历,一路上都是独来独往,和以前的生活没太大差别,倒也清净的很。现在突然遇到个小乞丐,死皮赖脸地跟着,还喋喋不休,莫名烦躁。
“我不喜欢废话多的人。”白如墨又补充了一句。
“哦。那白大哥你收我为徒好不好。”叶木萧一脸期盼。
“不好。”白如墨冷脸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叶木萧:“……”
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看来拜师这条路暂时行不通了,那就只能另寻他法了,不管怎样,一定要留在这个人身边。要是那些人再来找我,我现在单枪匹马,肯定死无全尸啊!不行不行,一定不能让着人跑了,我一定得抓牢他。
“那,那我也要跟着你,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别赶我走。”叶木萧眼睫颤了颤,垂下眼眸,一副可怜的样子。
“你能帮我做什么?”白如墨觉得头疼啊,他可不想给自己找个累赘,能不能一巴掌把人拍晕了离开?
看到对方委屈巴巴的样子,又是个小孩,白如墨终究是忍住了。
叶木萧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仿佛丝毫没察觉到对方的不善。
虽然不知道这人目的是什么,但肯定和九星教有关,要不然当初我一提到九星教,他就不会那么激动。既然和九星教有关,那就好办了。
想完这些,叶木萧感觉一身轻松,你,我是跟定了!
“九星教,我比你了解九星教啊,虽然我不知道你找九星教的具体目的是什么,但是,九星教也是我的目标,我们有共同目标,可以算是朋友吧?合作关系也行。还有今天那些人,他们是九星教的人,你把他们打了,九星教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梁子,算是结下了。而且我对江湖上其他门派也比较了解,就算知道的不多,但也肯定比你这个不谙世事的人知道的多。你带着我,可以随时问问江湖上的事,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反正你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无家可归,殊途同归,咱们正好也可以做个伴儿嘛!”
“你找九星教做什么?”其实白如墨早就感到奇怪了。
一个十来岁的小孩,灰头土脸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在大街上被几个壮汉追着打,这是有什么仇什么怨啊!那些人竟然是九星教的人,他和九星教又有什么关系?早知道就把那些人抓来问了,说不定能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他们害我家破人亡,我要报仇!”叶木萧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突然间低沉下来,不自觉地握紧拳头,他对九星教的恨,一天比一天多,他现在活着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报仇。只要能报仇,他愿意做任何事。
叶木萧永远也不会忘记三年前那个中秋的晚上。本应该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却被九星教给摧毁了,父母葬身火海,和他躲在一起的哥哥叶木萦为了救他,冲出去引开敌人,最后不知所踪。后来他曾偷偷回去过一次,曾经的钟鸣鼎食之家,现已是衰草枯杨之地。他没有找到父母的遗体,想必已是在火海中化为灰烬;也没有找到哥哥的遗体,他没看到哥哥冲进火海,他不相信那个疼他爱他事事让着他的哥哥会被害死,就算是真的死了,也要找到尸体。他发了疯似的用双手在废墟上不停翻找,不知过了多久,十指鲜血淋漓,他都感觉不到痛,直到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听到有人来,叶木萧连忙躲了起来。
“你说这小子怎么就能逃了呢?”
“嗐,也许是命不该绝吧。谁知道呢!不说了不说了,赶紧搜吧。免得回去复命晚了,又被大长老一顿训斥。”
“对对对,还是正事要紧。咱们九星教那个大长老……”
后面的内容,叶木萧根本没听进去,脑海里一直重复着“九星教”。
原来,害他家破人亡的,是九星教。
从那天开始,也许是从那一刻开始,复仇,成了他活着的唯一的目标,成了他活下去唯一的动力,只要能复仇,他愿付出任何代价……
听了叶木萧的叙述,白如墨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没想到这孩子身世这么可怜,本应该是无忧无虑读书的年纪,如今却身负血海深仇,每日三餐不继还被仇人追杀,真是太可怜了。如此想着,白如墨心中不免多了几丝怜悯,少了些许厌弃。
二人吃完饭,已是黑夜。
“那个,白大哥,现在天已经黑了,没法儿再赶路了,不如今晚我们就在这家客栈住下吧?”
叶木萧简直不拿自己当外人,丝毫不觉得自己对一个相识不过几个时辰的人说这些话有何不妥。
白如墨看看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而然大街上却并未因此冷清,相反,似乎比白天更热闹了。
于是叫来小二,开了两间上房。
“再准备一桶热水和一套干净衣服,给他。”白如墨用扇子一指,店小二立马会意。
说完便要回房,哪知这小二是个极热情之人,立刻叫住白如墨,笑道:“公子这么早就要歇息了吗?今儿个可是七夕,夜市要比平日热闹多了,出来游玩的姑娘也多,何不去夜市游玩一番再回来歇息呢?”
......
白如墨觉得自己脑袋被驴踢了,怎么就和这小子出来逛夜市了呢!?
今天是七夕,大街上要么是一对对的有情人,要么就是三三两两的小姐妹,左看右看,走了这么久,也没见到和他俩似的,两个大男人逛街啊!不过,旁边这个,还不算男人,也就一小屁孩。
话说这小乞丐洗干净换了一身衣服,细细一看,长得还不错啊,唇红齿白,眼波流转,顾盼神飞,真是个美人胚子……不对不对,那是形容女子的,应该是真是个俊俏小公子。
不但长得好看,换了衣服后,还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若是穿一身华服,即使说他是皇子,应该也没人不信。
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
哎呀算了算了,既然都出来了,那就好好玩玩吧!说不定还能打听到什么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