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皇城是距离月亮最近的地方,这里的月亮最大最圆。
今昔躺在树杈上,一手垫在脑后,手里拿着一块玉牌,来回摩挲,玉牌的形状印在月亮上。
她特地穿了一身夜行服,待到夜深人静时,好溜进藏书阁。
太极皇城的藏书阁集天下名家典籍,什么灵异鸟兽,仙法秘籍,灵当妙药,装备武器等等都有记载,据说里面有一本天书,更是无所不知,无事不晓,而今昔此行的目的正是天书。
到了藏经阁闭阁的时间,最后一批人从藏书阁里出来,今昔一个翻身下地,用瞬移符来到了藏经阁内。
为保藏经阁有个好的阅读环境,避免弟子在此发生冲突,藏经阁内有法术禁制,若修为在金丹之下,无法使用法术,但是符修除外。
许是符修在仙门中不受重视的缘故。
今昔白日里来踩过点,已经知道天书所在位置。
无论是外门内门弟子,藏经阁对所有人开放,但天书除外,今昔打听过,弟子里没有人使用过天书。
今昔把书拿下来,连续翻了几页,发现里面都是白的,她撇撇嘴嘟囔道:“原来是无字天书。”
她又想,既然是天书,那应该是有灵性的吧!于是便道:“天书,你能告诉,使用你的方法吗?”
今昔等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正准备合上时,天书居然泛起了光茫,似乎与她怀里的玉牌相互呼应。
果然和她所想的一样,这玉牌是某种身份或地位的象征。
那本书化成一道光,散发到空中,而后又汇聚成一个人的样子。周围还来回滚动着一些看不懂的文字。
今昔腹诽:不愧是修仙界第一大派,连书都是那么与众不同。
今昔:“你就是天书?”
“是的,您有什么问题,可以向我提问。”
今昔话不多说,直接拿出那块玉牌,问道:“这个玉牌在太极皇城中是否向征着某种身份。”
“是。”
“那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拥有这个玉牌?”
“长老。”
“能知道是哪一位长老吗?”
“玉牌只是长老职位的象征,不能区分。”
“那,近三个月内是否有长老离开过太极皇城。”
“天书不是出入记录表,不会记载这些。”
今昔嘟囔:“不是无所不知吗?”
“那……”今昔还要开口问些什么,外面就传来声音。
“谁?谁在里面。”
“糟了?”今昔没有想到巡逻队会这么快经过藏经阁,她立刻收起天书,本打算放回原位,准备使用瞬移符离开藏经阁,但巡逻队的人动作很快,领头的偏又是有着金丹初期修为的宇文辰。
宇文辰很快就发现藏在角落准备遁逃的今昔,并拔剑朝她刺去,剑气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第一招她躲开了,宇文辰反手又是一剑,划在她右手臂上。
见情况不妙,今昔立马闪到窗边,破窗来到二楼的走廊上,宇文辰追上来,二人过了几招,握在手里的天书被打落了。
还是先逃要紧,今昔从二楼一跃而下,却刚好跳进外面那群人的包围圈,情急之下,她拿出瞬移符,想要故技重施,可是那些人的剑很快,竟一剑刺穿了她的符纸。
怎么这么倒霉,今晚就只准备了两张啊,看来只能硬拼了,巡逻队都是内门弟子组成,且修为都在筑基以上,加上带队的金丹宇文辰,她没有胜算。
此时,宇文辰也从二楼跳下来,质问道:“你逃不掉的,赶快摘下面纱,束手就擒吧!”
今昔悄悄嘟囔了一句:“傻子才束手就擒。”
之后就凭空化出一把剑,眼神里没有一丝怯懦,很快,今昔就打倒了另外五个小喽啰,她和宇文辰势均力敌,你攻我挡,按照这个趋势,她攻破不了宇文辰的招式,宇文辰却能一直纠缠着她,一个金丹尚且不能解决,要是这动静引来长老,她就彻底暴露了。
她必须立刻放倒宇文辰,找机会逃走,就在这一刹那,宇文辰手里的长剑朝她胸口刺过来,她本可以躲开,却咬牙挺下来,剑刺进她的胸口,而那个执剑的人也惊讶于她没有躲开这件事,于是,就在那一个空隙,今昔挺剑刺进对方的胸口。
疼痛从胸口蔓延开来,今昔再次强忍着剧痛,把剑从自己的血肉中拔出来,跳进黑暗之中。
想不到的是,另外几个废物里,居然有藏着暗器的,在她被黑暗吞没的同时,后背,也中了几根筷子粗的针。
今昔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怎么也不能回去,于是就往另外一个方向逃去,她之前观察过,这边很少有弟子靠近,当务之急,是先找一个地方疗伤,并赶在天亮之前回去。
拖着千疮百孔的身躯,汗水不停的往下滴落,眼前逐渐模糊,她趁自己的金丹修为还在,硬生生把后背的几根针逼了出来。
太极皇城凶险万分,没想到只是探个藏经阁,就已经这般凶险,可是再凶险,这条路她也得走下去。
今昔把面罩扯下来,惨白龟裂的嘴唇上沾着血,她抬头看了一眼被黑云团遮住的月亮,还是站起来往前走,可能是因为疼痛,可能是因为视线不清,她并未看到那块写着禁地二字的石碑。
双腿越来越软,脚步越来越重,在坚定的信念也抵不过那个残躯。终于她眼前一黑往前面倒下去。
这一倒,接触的不是地面,而是穿过那葱郁的青草,继续往下坠落,落入一个热气腾腾,洒满花瓣的温泉池。
今昔觉得自己被一团暖流包裹着,很放松,身上很疼的地方也慢慢恢复,不久这种舒适感就变成了窒息感,像是溺水一般,她睁开眼睛,挣扎着站起来。
因为被水呛了好几口,嗓子又疼又痒,鼻腔里又涨又痛,她咳了很久才恢复些。
清醒过来时她发现自己身处的是一个热气腾腾的温泉池,而这里居然是一个洞穴,还有生活的痕迹,那盘新鲜的水果是最好的证明。
今昔有些不解,是有人救了她吗?可是既然救了她,为什么要把她扔水里,摸摸胸口,伤居然好了,而且是不留一点痕迹的那种,难道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不好,她一消失,不就是昭告天下,闯藏经阁的人是她吗?
“你是太极皇城的人?”
一个沙哑浑厚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
今昔一直没有察觉身后有人,那这个人的修为应该在金丹之上。她回过头,那是是一个满头蓝发,面如冠玉的男人。
他靠着浴池,细长的胳膊展开摊在岸上,合着眼,脸庞上沾着几颗水珠,头顶的头发被沾湿了,还有几片花瓣,今昔抬头看了一眼,能看得到皎洁的月亮,合着她是从上面掉下来的。而这名男子脸上的水和花瓣也是因为她。
天哪,她居然闯进了一个男人的澡堂,还看了,她的眼睛看向男子的胸口,虽然穿着衣服,但被水浸湿了紧贴着皮肤,还是能看到一些东西。
她平日里虽然荒诞了些,但也不至于偷看男子洗澡啊!
她在心里念叨:罪过,罪过。
男子见今昔没有说话,睁开眼睛,那蓝紫色的瞳孔流露出一丝寒意。
今昔对上他的视线,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男子看她的眼神中带着蔑视,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让今昔觉得很不舒服,可是,今昔也不敢轻举妄动,她行礼道:“前辈,弟子是太极皇城的准弟子。”
这人修为深不可测,又能在这么个地方搞出一个小窝,就算不是长老,肯定也是太极皇城的大人物,而“准弟子”这个词很合适。
现阶段,她们还在集训,要在三个月后,通过试炼,方能决定去留。
“准弟子,有意思。”男人勾起嘴角,笑起来时左侧脸上居然有个酒窝,眉眼一弯,那股寒意就不复存在了,她起身走近今昔。
既然是太极皇城的大人物,当然要讨好他,今昔对着他露出真诚且灿烂的微笑,结果下一刻,那人就向她出手,今昔接下那一掌,就被震飞了,背坚实的砸在浴池边上。
“前辈为何突然出手,晚辈可有冒犯之处。”今昔咬着牙问道。
“真有趣,你的修为不过筑基,可我却探不出你修习的是哪个派系的法术。”男子不仅不回答今昔的问题,反而向她提出疑问,“既然你已有筑基修为,干嘛还要来这儿?”
今昔腹诽道:这就开始面试了吗?
今昔:“太极皇城是仙门之首,只有在这里我才能修习到最强的法术。”
“为何修仙?”男子皱着眉,语气好像故意打趣今昔。
今昔:“自然是除魔卫道,守护苍生。”
今昔自认为自己答得很好,这可是标准答案。
没想到她的答案却像个笑话一般,戳中那个人的笑点,居然把他笑得直不起腰来,半晌过后,那人神色恢复如初,慢慢走出浴池,长袍在地上拉得很长,往山洞深处走去。
今昔觉得这个人大抵是个神经病,不过好在没有再次对自己动手,她松了一口气。
离开山洞,她匆匆赶回新弟子居住的外殿。
还没进行试炼的新弟子都住在外殿,通过入门考核的弟子中,只有少部分能够进入内门,修习更加精进强大的法术,而入内门的弟子才能获得成为真传弟子的机会。
宇文辰就是真传弟子,也是太极皇城唯一的真传弟子,据说他还是来自某国的一位皇子,家世显赫,天赋异禀,想要巴结他的人不少,这不天还没亮就有人打着他的旗号前来搜查。
“都站好了,昨夜宵禁有人闯入藏经阁,还伤了宇文师兄,现在每个人把衣服都脱了,我们要验伤,”赵瑶看了一眼后面的几个人,她们便进入屋子里搜查。
“赵瑶师姐,让我们在大庭广众下脱衣服,不好吧?”站出来说话的是胥清欢。
“有什么不好的,这又没有男子,”赵瑶师姐趾高气扬的,“不脱就是心里有鬼。”
大家都是新弟子,面对师姐敢怒不敢言,脱衣服大家当然不愿,更何况是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可是赵瑶咄咄逼人,大家都害怕还没入门就得罪师姐,以后怕没有好日子过,所以众人只有把希望寄托在战力最强的胥清欢身上。
赵瑶见无人动手,她便挑了一个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女孩,伸手拉开她的衣服,女孩一声尖叫,赵瑶得意的想要再扯开女孩的底衣,手却被一人拉住了,是胥清欢。
赵瑶师姐不可思议的看向她:“敢跟我动手,入门考核,你是虽第一,但离我还差的远了。”
赵瑶二话不说,转头去扯胥清欢的衣服,胥清欢当然不肯,便动起手来,胥清欢敌不过赵瑶是肯定的,但赵瑶想要打倒胥清欢也不简单,正当二人激励对峙时,今昔伸着懒腰走出来。
“谁啊?大早上就吵吵嚷嚷的不让人安生。”在场的人目光都朝今昔传来,赵瑶和胥青欢也停了下来。
今昔懒洋洋走向衣衫不整的女孩帮她拉了拉衣服,擦掉脸庞上的泪。
此时搜查屋子的人也出来了,赵瑶指着今昔问:“她刚才在屋里吗?”
“不在。”
今昔走向赵瑶:“我去茅房了,毕竟人有三急。刚才听到有人在造谣,我们这有伤人的凶手,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造谣”师姐。”
“你!”赵瑶面露怒色,但很快便收了情绪,她质问今昔,“你刚才为什么不出来?我现在怀疑你是故意躲开搜查的。”
今昔:“师姐,如果我有意躲开搜查,现在又何必出现?”
赵瑶嗤笑道:“因为你见我们查得严,觉得躲不过了呗!”
“也有可能。”今昔点点头笑道,“脱衣服是吧?我们可以脱。”
说到这里,一边的胥清欢似要开口打断今昔,今昔平时怎么胡闹跟她没关系,但别把大家拖下水。
今昔又道:“但小妹不才有几个问题,想问师姐。”
赵瑶心想:我倒是想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得到默许,今昔开口问道:“敢问宇文师兄修为如何?”
赵瑶骄傲道:“金丹。”
今昔双手抱拳,侃侃而谈道:“宇文师兄,真是人中龙凤才入太极皇城五年,便到了金丹。”
赵瑶一脸骄傲,好像今昔夸的是她似的。
“可是我们都是新弟子,方才听师姐说那人伤了宇文师兄,”今昔扫了身后众人一眼,抬手耸肩道,“我们这可有人能做到?”
大家纷纷摇头,眼睛扫过胥清欢时,她对那人眨了一下眼睛,得意的嘴角翘得很高。
大家请看这边,今昔指向胥清欢,说:“这位,就是入门考核第一名胥清欢师姐,但是她也不过是练气末期,连赵瑶师姐您都打不过,又如何能伤得了宇文师兄。”
“是啊!我们怎么伤得了宇文师兄。”
……
大家纷纷附和今昔的说法,就连跟着赵瑶的几位师姐,也点头赞同。
赵瑶之前一直以为,里面最难搞得人是胥青欢,没想到居然还有今昔这号人物。
赵瑶知道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拿今昔没有办法,她也不想落得个尖酸刻薄欺负同门的名声,宇文师兄又要好几天不理她了。
只是今天没能惩治那两个胆大妄为,顶撞她的家伙,心中难免不爽,不过接下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不愁找不到机会。
赵瑶师姐带的着人气哄哄离开。
今昔见人已经走了,便转头让大家进屋洗漱,准备上早课,没想到宇文辰却突然造访。
“师兄,宇文师兄……”
刚才准备离开的几人见到宇文辰,忙赶回来。
宇文辰二话不说就对今昔出手,今昔和他对了几招,节节败退。那蓄上八成功力的掌心朝着今昔脑门而来,她闭着眼睛,心跳了一次,两次,三次。
睁眼时看到的是那个粗糙的手巴掌,她松了一口气,即使知道宇文辰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下手,但不免被方才那股杀气怵到。
宇文辰收掌后,什么话都没说就离开了,赵瑶小跑跟在他身后,出了大门,她终于赶上了宇文辰,她问:“是她吗?”
宇文辰摇摇头:“不是,那贼人修为已至金丹,而她不过刚达筑基,即便我受了伤也接不了我十招。”
赵瑶:“那会不会是她故意隐藏实力。”
宇文辰:“刚才那一掌,我用了八成力,如果真打上去,她的修为可就废了,如果是你,会故意不躲开吗?”
“可是……”赵瑶还想说什么,被宇文辰打断。
“金丹有感知修为品级的能力,你是在质疑我吗?”宇文辰说完扬长而去。
*
那群闹事的人离开后,今昔眼前一黑,再次晕倒。
“婆婆,婆婆……姐,姐姐……”今昔嘴里不停呢喃着,满头大汗。
许久,她像是受到什么刺激,忽然睁眼坐起。醒来后感觉自己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定睛一看,是一只手,而且是胥清欢的手,她连忙松开。
“你终于醒了?”胥清欢不耐烦的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
今昔:“我晕倒了?”
胥清欢嗯了一声。
今昔:“怎么是你照顾我。”
胥清欢向来争强好胜,怎么会放过上课学习的机会,来这里照顾她。
“是啊!五长老特地交代我好好照顾你,托你的福,我今天没办法去上课练功了。”胥清欢擦完手,拔出腰间的短刀,从头到尾,比擦手还要精细。
“不用谢我,你可以走了,我要睡觉。”今昔躺下去,用被子蒙着头。
胥清欢:“长老给你把过脉,说你是过度劳累,才晕倒的。”
今昔竖着耳朵听,她没有回应胥清欢。
胥清欢:“也是,彻夜未归,劳累也很正常。”
今昔惊坐起来,她有些紧张,居然被发现了吗?
今昔:“你……”
“你的事情,我并不好奇,但你最好不要碍着我的路。”胥清欢把刀叉回刀鞘里,转身欲出门。
今昔问:“你来太极皇城,应该另有目的吧!”
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也不短,胥清欢能察觉到今昔目的不纯,今昔自然也能察觉到。
胥清欢没有回头,她眼神坚定,说:“另有目的的,不应该是你吗?”
今昔:“既然我们都有另有目的,那不如……”不如我们互不干涉,敬而远之。
今昔还没说完,就被胥清欢打断了,她说:“我不会跟你合作的。”
今昔笑道:“英雄所见略同。”
胥清欢离去后,今昔躺回床榻上,她拿出怀里的玉牌,玉牌的缝隙处有些血迹,盯着玉牌陷入了回忆。
今昔不知道胥清欢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她要走的是一条血路,又何必白白赔上一条无辜的性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