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腾云兽还没站稳,一个红色的身影就蹦到了两个人面前,一把拉住了狮子的袖子,“狮子哥哥!你怎么才来,我等了你好久啦~”
“霓虹。”狮子想把袖子抽出来,稍一用力,霓虹抓的更紧了。
狮子向王慧侦望去,王慧侦也正看向他,霓虹看到了王慧侦,摇了摇狮子的袖子,“他是谁?”
他是谁?要说是朋友吗?可是这朋友二字,像是鬼界冬天早上杯子里冻出来的冰块,一不小心吞下去,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又吐不出,又冷又硬。
“王慧侦,妖族的衙差。”王慧侦对霓虹笑,嘴角却是苦的,霓虹那一身红衣,晃的他眼睛痛,大概狮子第一次见到自己时,会救自己,就是因为这一身红衣吧?
那双眼睛,盛满爱意的看着自己的时候,看的是谁?
“还不进去吗?”他道,“我们好像快要迟到了。”
“走吧。”霓虹拉着狮子的袖子,在前面带路,狮子对羽道,“不用跟我进去,这边结束,我去找你。”
羽歪着头看着一言不发默默跟在狮子身后的王慧侦,意味深长的道,“我现在还不想走,想留下来看看。”
大厅里已经三五成群站满了人,大多数衙差都跟同族的人站到了一起,泾渭分明。
霓虹找了个后面的位置停下来,站在他们前面的神族衙差回头看了他们几眼,又转回头去跟同伴开始窃窃私语,狮子轻声对霓虹道,“我们是不是不应该站在这里?”
在前面的人再次回过头来的时候,霓虹瞪了他们一眼,“没事,你们就站这儿。”
她拉住狮子的袖子让他低头,附耳过去道,“他们是在说妖族和鬼族使用禁术的事情。”
“这件事不是不能外传吗?”狮子疑惑道。
“秘密不被传出去怎么能叫做秘密?”霓虹轻哼了一声,据她所知,神族对这次的事情非常不满,认为鬼族和妖族都是下等生灵,才会发生这种使用禁术,同族相残的事情。
但同样的,鬼族也对这次的事情非常不满,同样是天地造出来的神族和鬼族,为什么神族可以繁衍生息,鬼族就不可以?
连神族造出来的妖族和人族也都可以,偏偏他们鬼族不行,只因为鬼族承担了轮回之责,所以就要为了众生牺牲这一族吗?
那些与天地同寿的鬼族,与神族一样要衰弱消逝,却无法进入轮回,而神族说是为鬼族补进来的鬼魂,与天生的鬼族半点关系都没有,迟早要进入轮回。
那些后来生出来的鬼,因为吃生灵,被叫做恶鬼。可除了神族,哪一个种族不吃生灵?
这些积怨随着凤髓的事情,被推到了台前来,即使现在四族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背地里却已经是暗潮汹涌。
但那时谁也没想到,最后跟鬼族站在一起的,会是人族。
一个白白胖胖,方头大耳的中年人,站到了大厅的前方,他轻咳了两声,声音不大,却足以传遍了整个大厅,大厅里渐渐安静下来。
“我代表神族,欢迎大家来参加此次的四届衙差大会……”
霓虹翻了个白眼,“这人讲起来就没完,我们偷偷溜出去吧?”
王慧侦看了看前面的人,瞪大了眼睛,悄声道,“我第一次参加就溜走不好吧?”
霓虹看他,”那你留在这里,我跟狮子哥哥走了。“
她拉着狮子,却没拉动,狮子正看着王慧侦。
“真麻烦。”霓虹道,她试图说服王慧侦,“一起去看羽的兄弟们吧,你放心,我们神族的人最会打哈哈了,不会说什么重要的事情的,基本上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我们设宴招待大家,以飨大家这一百年来的辛劳。然后就是吃吃喝喝了。”
她一手拉着一个人,猫着腰从偏门跑了出去,“宴会上的酒还没我家的好喝呢。走,到我家给你们尝尝我哥酿的神仙醉。”
神仙醉,醉神仙。
王慧侦不是神仙,却觉得自己喝醉了。
眼前的事物都像是罩了一层轻纱,朦朦胧胧的,衬的霓虹的那一身红衣格外艳丽。
霓虹也喝了不少,红晕飞上了眼角,她拉着狮子,狮子哥哥狮子哥哥的叫个不停。
狮子看着她,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心仿佛被谁攥着,越攥越紧,连呼吸都开始艰难起来,王慧侦觉得自己需要出去透透气。
他跟狮子打了个招呼就往外走,狮子看着他,又看了看靠在他身上的霓虹,眼神迷惑起来,为什么有两个王慧侦?
霓虹家很大,出了喝酒的亭子是一片竹林,再往前走是一座假山,假山不高,却很大,山顶上修了一个小亭子,王慧侦看着那个亭子向上爬,转了几圈却还没有走到地方。
走到出了汗,王慧侦随便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坐下了,风一吹,酒醒了大半。
他两手交叉,玩着自己的手指,低声问自己,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是不是曾经有一刻,想过如果那个幻境是真的有多好?
他并不迟钝,他知道这种感觉叫做喜欢,他只是害怕,走不出来的只有他一个人。
各种念头在心里绕圈圈,有时候,他觉得狮子是喜欢自己的,可某些时候,他又觉得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坐着的石头越来越冷了,他决定不想了,反正他现在跟狮子的辖区离的那么近,他们还要在这里待很久很久,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搞清楚。
王慧侦长出一口气,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借力站了起来,刚绕下假山,就看到急匆匆赶过来的狮子和霓虹。
“你很久没回来……”狮子道,他的酒已经在一路上被王慧侦吓醒了。
“我迷路了。”王慧侦安慰的拍了拍狮子的胳膊,指着假山道。
“第一次来的人常迷路。”霓虹道,“我就说他没事吧?在我家能有什么事情。”
狮子点点头,准备往回走。
手在下山的时候沾到了泥,王慧侦随手在下摆上蹭了两下,脸色一变,“我的玉佩不见了。”
“什么玉佩?”狮子问道,“我们帮你一起找。”
王慧侦用手比划着,“大概这么大,红玉的,图案是鸳鸯扣。不过我只带了一半。”
鸳鸯扣。
狮子忍不住问道,“很重要吗?”他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为什么你只带了一半?”
“也不是多重要,”王慧侦正准备原路返回假山,他边走边随口道,“另一半在我妈那里,她说要送给她未来的儿媳妇。”
狮子站在那里,觉得眼前假山上的石头轰隆隆的都掉了下来,把自己砸在了下面。
眼前漆黑一片,没有路。
但他清楚的知道,再往前走一步,就是悬崖。
他明知道前面是悬崖,他怎么可以,他怎么能,拉着人一起往里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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