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丞相府欺人太甚!我要去皇帝那里告你!”
自那日高氏放下狠话后上京城满城风雨,街头巷尾皆言道丞相府目中无人,嚣张到竟连当朝太子都不放在眼里,好好的人赴宴,落得个横着从门里抬出去的结果,着实让人惊惧,一时间提起丞相府人人皆是胆怯三分。
可偏偏皇帝恍若未闻,只是那求赐婚的奏折在桌案上放了又放,无人知晓帝王心思,亦无人知少女筹谋。
皇宫巍峨雄伟,像头猩红的狮子,随时都准备将人吞食入腹。
许若朝望着漪澜殿紧闭的宫门,明明宫门低矮,位置偏远,可住在里面的人却心高气傲,这才是飞上枝头的凤凰,从八品小官家里飞出来靠着运气生下皇子,儿子又靠着运气成了太子,未来随皇帝葬入皇陵也不无可能。
可一个人的运气真的就有那么好吗?
“小姐,未时已过,这门只怕不会开了。”
丹竹小声耳语。
许若朝动了动早已站的酸痛的双脚,不得不在心里感叹皇权的可恶,纵然只是皇帝的妃子召见,她也只能乖巧的站在这里,从早到晚也未可知。
“容妃娘娘待人向来宽厚,想来定是有贵客在此。”
“丹竹,太后娘娘前些时日命我抄写的经文你且先送去,若是晚些时候再去请安只怕打扰,太后娘娘和善想来定不会降罪。”丹竹暗沉的眸子里生了光亮,顿时脚也不痛了,“是,小姐,奴婢这就去。”
许若朝看着丹竹如疾风般消失的背影,耳边终于响起了开门声。
“慢着!”
漪澜殿的大宫女宁心匆匆出门,险些被门槛绊倒,哪里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只可惜晚了。
“宁心姑姑,可是容妃娘娘得了空?”
许若朝柔柔出声,可却是不容拒绝。
容妃天还未亮时就召她进宫,虽知此行必不能善了可她还是听召前来,却只得宫门紧闭,宫人冷冰冰的一句:娘娘正在待客,还请稍等片刻。
这一等天都要黑了。
她知容妃是故意刁难她,想为萧呈慕找回面子,皇权下她只能低头,可她的忍耐也有着限度,若是入了夜只怕是非更多。
“许小姐请随奴婢入内。”
许若朝理了理衣摆,坦然随之而去。
漪澜殿里一如往常满室飘香,她还尚未站定,一只茶杯便向她掷来,她下意识的闪避,可还是挡不住溅起的茶水染了裙摆。
“果然是没规矩的东西。”
高氏正端坐在容妃身侧,今日倒是衣着端正,一副贵妇人姿态,可眼中暗恨太过明显。
“许氏女见过容妃娘娘,遂南侯夫人安好。”
许若朝按着规矩跪地行礼,眼见从前待她万般和善的两个人横眉冷对。
“娘娘是不知那日此女何等张狂,到底是仗着有个丞相爹,竟连太子殿下都不放在眼里,想来也是未把娘娘放在眼中,可见娘娘从前待她再好也是错付。”
“本宫的好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受得起的,既得了本宫的好却要踩本宫一脚,可见是没了良心,许小姐,你说是吗?”
容妃有姝色,许若朝看着那张脸缓缓道:“臣女愚笨,不知娘娘今日召见所谓何事?”
“自是问罪于你,你害的太子吐血,你可知罪?”
高氏誓要扳回一局一般,直接站起身来指着许若朝的脑袋,恨不得许若朝能当即磕头认罪,以血昔日之耻。
可许若朝偏偏跪的脊背挺直,该守的规矩她守了,可不该认的她绝不低头,哪怕身处他人屋檐下。
“我既未出手伤人,也未下毒暗害,谋害储君这样大的罪责自不敢当,还请夫人慎言。”
高氏:“太子是气急攻心,是你家欺人太甚!”
“何来欺人?难不成臣女不愿嫁他便是欺他?怎的不说他是要强娶?”
“再者太子不曾向臣女问罪,陛下亦不曾,倒是你遂南侯夫人怎的事事在前?那不知内情的只怕还以为夫人你是容妃娘娘……”
“贱人,你胡言乱语些什么?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
不过因着一句话,高氏便似炮仗般炸了起来,冲着许若朝而去。
“姐姐!”
容妃急忙拉扯住高氏,高氏不服气的回头怒瞪着容妃。
容妃皱眉摇头,“莫要急躁。”
高氏虽未碰到许若朝,可心中却已将人撕扯了千百遍,正事当前她只得咬牙切齿说道:“容妃娘娘宽宏大量,谅你年少不知事,而今还愿太子殿下迎你为太子妃,我女儿甘愿为侧妃,绝不会越过你去,还不快谢恩。”
许若朝了悟,原来这就是容妃与“贵客”商议了一天的结果,她们竟还想着她能嫁给太子。
虽是痴人说梦,却也是最优解。
是与丞相府为敌,还是多一个有权有势的岳丈,很好选,只是也不是人人都想更进一步。
“夫人只怕是忘了我已与裕靖王世子定下终身。”
高氏冷笑:“裕靖王家的傻子也不会要一个不清白的女人,今日你若不答应,日后东宫侍妾的位置也排不到你。”
“你是要同时得罪丞相府和裕靖王府吗?”
许若朝惊觉不妙,出声威胁。
“太子心慈留了你体面,不想竟纵的你肆意妄为,在人前不知尊卑。来人,给我剥了她的衣衫。”
高氏甩开容妃,作势就要亲自上手。
许若朝对人的无耻有了新的认知,从前萧呈慕再无耻也未毁她清白,而今这两个女人却明目张胆要以此威胁。
不知是太过高明还是太过愚蠢。
她当即起身,却因站跪太久又跌在地上。
冰冷的地板让她明白重来一世她还是天真了,她以为皇宫内院,天子脚下,容妃总会有所顾忌,召她前来不过磋磨一番,可到底失算了。
容妃与高氏胆大包天。
早等在殿中的宫人立刻上前制住许若朝双臂,力气大的惊人,险些掰断她的双臂。
“若朝,本宫还是很满意你这个儿媳的,日后用心辅佐太子,你还是本宫的好儿媳。”
高氏伸出那双保养得宜的藕段十指,恶意袭来,撕扯着雨后天青色衣衫,直至露出粉色小衣。
她说:“回去同你爹娘说你愿嫁给太子,当日拒婚不过是与太子置气。”
她又说:“你若不嫁太子,这小衣就不知会落入何人之手了,可能是贩夫走卒,又或者街头乞丐。”
“一个毫无廉耻的□□,这辈子都别想着再踏进高门大户。”
“丞相又如何,疼爱你又如何,届时累及家门清誉,一根白绫也是你的好去处。”
许若朝眸中冷岑岑,嘴角却有笑意凛过。
以上言论皆出自她的泣血自述,说到惊惧处险些晕厥,可到底只是一人之言,另外两个当事人正满眼不可置信的盯着她,恨不得能当即再长出几张嘴来分辨。
“太后娘娘明鉴,臣妾没有啊,臣妾纵有爱子之心,可又怎会恶毒到毁人清白,分明是许小姐挑衅在先,臣妾这才,这才训斥……”
容妃如玉的面庞上因着急辩解而染上红晕,可说的越多错也就越多,渐渐一张脸由红转白,已然明了这场无解的算计。
“爱子之心……爱子之心呐!容妃,哀家原以为你是个好的,却不想你的爱子之心就是祸害别人的孩子,你配为储君之母吗?”
“不是,不是的,分明是她自己脱了衣衫。”高氏指着许若朝高声争辩,“我知道了,定是她故意陷害容妃娘娘。”
许若朝闻言从眼泪浸湿的手帕间抬起头来,声音颤了又颤方才开口:“谁家女子会拿自己的清白来诬陷旁人,更何况我为何要以此诬陷宫里的娘娘,我能得什么好处。”
“还请太后娘娘为臣女做主,这小衣若是到了哪个男子手中,臣女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