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北被荆国皇帝封为镇黎将军,领兵十万,攻打黎国。
因为有城防图相辅,凌北一路过得并不艰难,损失也最少。
而黎国皇帝、皇后、太子相继领兵,相继战死。
惟剩公主南昭,手无缚鸡之力。
攻到最后一座城时,南昭站在了城楼之上,向凌北大喊,愿以己命,换一城百姓无恙。
她此举,意投降。
凌北抬起了头,南昭看清了他的脸,“是你。”南昭喃喃道,一瞬间,她清楚了这一切的阴谋。
南昭带着愤恨,于城楼上一跃而下。
一袭红衣,如血般扎眼,从凌北的眼前落下,像一朵红色山茶花。
凌北的瞳孔放大,呼吸在这一瞬间停滞,南昭掉落城下,血汩汩流出。
“ 昭儿!”凌北在心中大喊,他下了马,双腿不自觉地开始发软,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南昭的尸体上,亦步亦趋,缓缓而行,像是要奔赴什么很庄重的仪式。
走到南昭的尸体前,他眼中的几滴泪水才砸下来,他俯身,用手轻抚她的脸颊,凌北没有说话,又忍住了欲落的眼泪,小心将南昭抱起,转身,双眸下垂,几万将士看着他,没人敢上前。
他没有下令继续屠城,将南昭厚葬在了黎国的土地上。
凌北回到了荆国,兴致不高,不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
他向皇帝行礼,等待皇帝履行承诺——封凌北为皇太子。
可等待凌北的是,皇帝的一声令下,“来人,把凌北抓起来!”
蜂拥而上的人死死围住了凌北,在凌北诧异的目光中,他被几名士兵押住,皇帝走下台来,到凌北面前,“朕给你两个选择,一,放弃皇太子的身份,做个挂职将军,二,死。”
凌北这才明白,自己为他人做了嫁衣。而自己,连个王爷的封号也没有,只是个将军。
可他还是选择了活下去,住在宫外的镇黎将军府。
在这孤寂的将军府,他想到了南昭,如若,他不贪心,现在,他是否已是黎国的附马,与南昭幸福生活?
凌北畅想着这些,整日郁郁,以酒作水,浑噩度日……
于两年后,郁郁而终。
再次醒来时,他回到了十六岁这年。
那天,正是与南昭在皇城游玩之日,他高兴,自己又见到了南昭。
他将本该送的簪子换成了自己随身的玉佩,那是母妃送的,有着特别的意义。
凌北情不自禁,大胆地将玉佩挂在南昭的腰间,又忍不住抱了她。令他惊讶的是,南昭推开了他,大喊,“放肆!”
于是,他被押入狱中。
凌北出来后,随她进了东官,南昭却在见到皇兄的那一刻,放声大哭,凌北想,定是皇帝对她进行了苛责,否则自己也不会被放出来,南昭也不会哭。
只是凌北不敢看太子,因为前世,他将太子一箭射亡。
后来,凌北二十岁时,收到了命人已做好的冰蚕丝手套。他将手套给南昭,因为他知道,南昭讨厌手上生茧,只有他知道。
可令凌北不解的是,她扔掉了手套,拔下头上的金簪,抵在了他的脖间。
原来,南昭也重生了。
他以为她不懂,他以为她会不计前嫌,他以为…她很爱他…
但,凌北最后才明白,那只是他以为。
南昭将玉佩解下,告诉他,让他离开。
凌北拿起玉佩,他不想要什么城防图,什么地位权利,他如今只愿长伴南昭身侧,护她一世平安。
他红了眼,明白事已晚矣,凌北没有勇气再去争取,因为她说中了自己前世的想法,他做什么,说什么,都改变不了她的想法,即使他真的已经不再想要权力了。因为前世的结局,实在让她太害怕了。凌北就看着南昭转身离开,走进殿内,关上殿门。
他坐在石凳上,一直坐到夜色降临。
看着天上那一弯月牙,他苦笑,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凌北将玉佩埋入宫中的一棵树下,望了望那殿中南昭的身影,便离开了。
南昭打开窗,只看到空空的石凳,和一轮月牙。
从今天起,她不会再找到凌北,她想,也许他会是地中种庄稼的农民,也许会是卖肉的屠户,也许会是为孩童讲书的夫子,他会是芸芸众生,芸芸众生亦是他。
南昭关上了窗,等待明日的朝阳。
而她永远不会知道,在朝阳升起之后,某座寺庙中会多一位法号“静空”的僧人,也永远不会知道那树下那人难言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