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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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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陵城外,盛夏时节。

    午后一在田间歇脚的老人家抹了把额上溢出的汗水,掏出早上出门随手塞进怀中准备纳凉用的东西,那是一本黄历。

    有明显折痕的一页上注释着,今日,诸事不宜。

    烈日下,茂密的树冠勉强营造出蔽日的阴凉,在这斑驳的树影中,一名郎艳独绝的男子屈膝半蹲在那里,对着几枚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子发呆了已有一炷香的时间,心里琢磨着又是哪路仙神跟他开了这个天大的玩笑——

    每次做标记的石子都能在同一个地方捡到,这岂不是意味着……

    他已经在原地打转了一个多时辰了?!

    男子随手拾起看得最不顺眼的一块石子朝着远处的天空丢了出去,忍不住地在心中狂哮,只是路痴而已,又不是身患绝症,怎么还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严重了??

    平心而论,世间当真有完美到毫无瑕疵的人吗?

    答案是不可能。

    身为一阁之主,楚云忆自诩才智卓绝,聪睿无双,修为上更是登峰造极,乃当世绝无仅有的修仙奇才,可就是这么完美的一个人,老天妒红了眼,强加给他一个无伤大雅可又能在关键时刻致命的缺点,难辨方位,不分东西。

    而且迄今为止,他还未曾意识到,修为的增长并不能从根源上解决这一缺陷,所以导致盲目自信,狂妄自大,出门不爱带随从,也就造成了如今这尴尬的局面。

    心烦意乱的楚云忆将指节按的嘎嘣响,强忍住了毁掉眼前这百年树龄古树的冲动。

    “喂!你!可曾见过一个受伤的少年?”

    一声吆喝打断了楚云忆的沉思,只见几名身穿极乐门服饰手持佩剑男子如行走的练功桩般自远及近地走来。

    为首的那人蛮横地堵截了两名战战兢兢的路人,长剑出鞘,锋利的剑刃横架在年纪稍轻路人的脖颈处,另一只手用剑鞘挑起那人的下巴细细打量。

    “杀了吧。”

    执剑那人轻啧一声,摇了摇头,吩咐完属下,也不理会路人临死前哀嚎的惨叫声,转身向着下一波人走去。

    楚云忆见状站起身来,倚靠着树干,面无表情地看着作死的那人用剑鞘的一端,直指几名背负着一名昏迷少年的仙门末流宗派修士。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包庇极乐门要杀的人,都给我听好了,人给我带走,其余的,格杀勿论!”

    利剑出鞘的声音在此刻格外的刺耳,极乐门摆好剑阵,随时准备着展开一场屠戮,使对面几人陷入了屁滚尿流的慌乱和凄厉痛苦的求饶声中。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盖过了周围所有的动静,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地上便满是肢体残缺的尸体。

    立于树下的楚云忆不耐烦地等待了许久,人性化地给足了猎物留下遗言的时间。

    “饶了你们?也不看看我们是谁,当今仙门中,若我们极乐门说一,你们谁敢说二?啊——”

    方才还嚣张跋扈的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抽搐,掉落在一旁的,是一截鲜红的舌头。

    “聒噪。”

    一道声音像是从地狱中响起,冰冷的仿佛那个人早已断情绝欲,这世间再无任何人和事可以勾动他心中的波澜。

    “谁?是谁?居然敢伤极乐门的人,活得不耐烦了吗?”

    剩下的几人四肢抖成了筛子,手举佩剑环视四周,却连出手人的方位都探寻不到。

    当今仙门中,修为深不可测到如此境地的,绝不出三人,此地恰是澜机阁的势力范围,难道说……

    “少故弄玄虚,有种你出来!”

    一人壮着胆子朝着虚空喊了一句,而后提高戒备,屏息凝神侧耳倾听四周的动静。

    静得仿佛能听到远处树上蝉鸣的声音,却独独听不到近旁出手那人的气息,就好像方才的一幕只是几人共同产生的幻觉,只除了地上那断舌而亡的前任首领。

    “手抖成这样,还想着杀人吗?”

    一道冰冷如霜的声音贴在耳边响起,先前叫嚣那人头皮一阵酸麻,全身如坠入冰窖,一时间四肢的行动力被完全震慑住,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丧失了。

    没人看出那人是如何出手的,只见一道银白色的光闪过,身穿极乐门服饰的人便身首异处,全然没了气息。

    那叫嚣之人瞪大双眼,嘴巴扩张到了极限,仿佛临死前,见到了恐怖到极致的场景。

    “这江陵,几时轮到极乐门放肆?”

    楚云忆食指蹭过一滴无意间沾到手上的血迹,冷哼一声,漫不经心地收起手上那把灵力涌动,上面流转着如火焰般炽热图纹的灵剑。

    啧!烦!还有一个……

    冰冷的目光不经意地瞟过地上陷入深度昏迷还在喘息的少年,这少年不知缘何伤势极重,苍白的脸上满是褐色的血痕,窥探不清原本的样貌,看年龄尚且不及十五六岁的样子。

    垂在身侧的手指忍不住在大腿的边缘敲击了几下,那频率和心脏的跳动重叠在一起。

    这便是那极光门的少宗主啊?

    楚云忆挑眉一笑。

    当今仙门中极光门与极乐门本属同宗,却恩怨由来已久,几日前极乐门血洗本宗,杀人焚尸,数千人在一夜之间化作灰烬,唯一逃过一劫的便是极光门那不学无术,整日里招猫逗狗的少宗主洛璃,极乐门发布生死令,追捕一名身受重伤的少年。

    父母双亡,自己性命危在旦夕,想是在逃亡的路上偶遇了那几名看似出自仙门小宗派的路人,这才引起了此次的无妄之灾。

    可谁知那极乐门竟糊涂至此,连男女尚且分辨不清,居然还能歪打正着地抓到人?

    君子不伤妇孺。

    罢了,暂且留她一命吧。

    楚云忆哼笑出声,嘲笑起了自己的一时心软。

    原地踟蹰了好一会,楚云忆的足尖朝向了方才来时方位,心里暗下决心——

    换个方向试试,这次准行!

    喧闹了许久的地方终于回归平静,地上躺着昏迷中的一身男子装扮的少女和一地死相凄惨的尸体。

    夕阳西下,灼热了一天的气温有了些许的凉爽。

    地上昏迷了不知多久的少女手指不经意的弯曲了一下。

    妈的,疼。

    全身上下没一处好地儿。

    洛璃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心里不停地咒骂着背后偷袭的那孙贼,心道别叫我日后逮到你,你姑奶奶我拼着劈断指甲也要挠花你的脸!

    轻阖的双目微微掀起,一瞬间的明暗交织使她分辨不出此时身在何处,恍惚间觉得自己似是做了一场无休止的噩梦,梦里刀光剑影,尸骨成山,连空气中都是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她招架不住脑海中仿佛近在眼前的画面感冲击,映着满眼血红惊坐而起。

    啊,对了……

    洛璃心中痛得宛如凌迟,她绝望地回想起来,自己,已经没有家了啊……

    满身伤痕的少女不知从哪里寻来一根四尺来长通身笔直的木棍,将身体的重心压在上面,腾出另一只手拨开齐腰的野草,踉踉跄跄的走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

    已经三天了。

    洛璃抬头凝望着布满云霞的苍穹,眼角荡漾出泪光。

    “洛正天你们这帮狗贼,今日你们没能杀死我,来日这血海深仇,我定叫你们血债血偿!”

    少女攥紧双拳,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在心中默默立下誓言。

    尝试着将灵力凝聚在丹府,幸好,未伤到灵脉,将养些时日就罢了,当务之急是要尽量走的远一些,逃开极乐门那层层叠叠如织网般的追捕,只要留得性命在,总有手刃仇人的一天。

    别人不知那恩怨背后的是非曲直,作为极光门唯一的继承人却深道暗藏在其中的诡秘:为争夺不周仙山上的资源,自己那叔父筹谋下了这诛杀血亲,制造数千冤魂的罪孽,如今又要追杀兄长留下的唯一血脉,是可忍,孰不可忍?

    晚霞爬上天边,漫天的红光一如那日地狱般的场景,她想起密道关闭前,爹娘曾叮嘱过,此生无需寻仇,惟愿她平安一世,无忧无恙……

    抱歉了,爹,娘亲……

    如此血海深仇若不得报,她如何无忧?怎能无恙?

    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洛璃身体一歪,仰面倒在了一片绿油的杂草中。

    黑夜中满天星光坠落在少女酷似花瓣形状的眼中,眼神波光潋滟,犹可媲美星河灿烂,只是这般如凡尘美景的双目中,渐渐缺少了对未来时日的憧憬。

    干涸的喉咙滚动了一下,睡吧,兴许睡着了,就再也不会痛苦了。

    清辉夜凝,午夜的晚风吹动草坪,一条庞然大物泛着绚丽的光晕,不知从何处而来,那异兽行动时幻化成人形,悄然无声地靠近少女,修长的手指中流动出一股神力缓缓注入额头,少女深陷梦境,对周遭的环境再无知觉。

    异兽微微低下头,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

    “许久不见……”

    那异兽竟会说话,言语中有说不出的缱绻柔情。

    “真叫人头疼。”

    异兽勾唇一笑,俯身横抱起少女,在手上掂了两下。

    瘦了。

    异兽皱眉,这人,总是学不会照顾自己。

    紧紧护好怀中的少女,隔绝了深夜微凉的风,异兽如视珍宝地抱着她,向着远方的一处山脉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