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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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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京,第七重天。

    沧海之上,云雾之中。

    一道湖蓝色的身影飞速穿梭其间,血气穿透云雾,红黑的剑气弥散其中,随着她的身影一道移动,能清晰地看到她的行动轨迹。

    八重天之下,无一人能拦她。

    她手中握着的,是天地有道即存的神剑——镇远。

    与天齐名,与地同寿。

    只可惜这柄神剑,在若千年前,由一魔所得,借引生灵,灵负天渊界万魔。

    万魔之体,引人生恨,诱人堕魔,恨意愈烈,道法愈强。

    仙人封其于天渊,与万魔相制,未及出界作恶报仇,又同她认了主,连了契。

    这世间,没人的剑道再比她厉害,仙也不成。

    而她此刻满身血污,被戾气侵腐全身,不再是初时飞升的上仙模样,俨然似个堕仙。

    这位“堕仙”,执着一柄魔剑,一路杀过白玉京五楼二城,力图要至九重天,找一人,问道,寻仇。

    “镇远,落阵。”

    兴奋的战栗声自剑身发出,阻拦她的仙人还未出手,便被剑阵所围。

    剑气的反噬让她蓦地吐了口血,她随手抹了抹嘴角渗出的血迹,拭在镇远剑身,瞬间被它吸收。

    第八重天内,慈悲云海楼被团团云雾缭绕,遮住了真貌,她一剑破开,见到了一半真容。

    真容之下,掌楼的仙人身着纤尘不染的白衣,半身隐在云海里,白发长髯,慈眉善目,似已恭候她良久。

    她走近,“我不欲同你们交手,我只寻一人问道,请仙人放我上九重天。”

    仙人不为所动,挥了挥手,去除了她满身的血污,温柔地望着她,“一路走来,诸多苦难,血厄加身,不该不该。”

    “那仙人同我说说,什么又该呢?请您告诉我,白玉京是个什么地方?”林池鱼不耻地笑了,“缘何我师父一个曾满口苍生之人,入这白玉京不过百年,性情大变,能屠人满门不眨一目?为何诸法天道,在此付诸一炬,无人拾起?白玉京所问长生,究竟是真是假?白玉京一向只进不出,死生对错我已经不在乎了,仙人替我在乎什么?”

    剑中灵感受到她的情绪,发出飒飒嗡鸣,她执着剑,已然做好硬闯的准备。

    仙人望着泛着黑红恶气的镇远剑,微微摇了摇头,轻挥了衣袖,掐了一个星阵,凝在手中,自指点虚空点化在她的额头。

    “看清,你心中的道。”

    霎时,云雾倒流,仙楼倒立,沧海倒悬,万千星子自银河降落,朝她识海冲来,在天地之间铺展。

    她神色愣住,镇远剑发出急切的嗡鸣,溢出的灵气蔓延过来,蓦地被阻隔在外。

    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自剑身中化出,要冲进屏障。

    可是不行,未及他触碰到那阵屏障,一道泛着白光的链条朝他打来,瞬间缠绕于他周身,将他牢牢束缚于原地。

    他抬头,眼尾红色的灵息逐渐加深,“你们困不住我。”

    慈眉善目的白衣仙人带着自身后楼上而来无数道力量,笑得风轻,任由他挣扎,“锁困半柱香,足矣。”

    林池鱼已经看不见外界景象了,眼前只剩星河翻转,灵蝶飞舞,桃华零落。

    每一颗星子带着慈念进入她的识海,林池鱼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

    “夫人,我走回来时,见桃花盛开正好,便想着给你带一枝回来。”

    “丫头,回来吃饭了!”

    “哥哥,小心一些别从树上摔下来了!”

    “小阿泽,你怎么又逃学出来了,记住下次不准了!”

    “赵氏,你的丈夫回来述功,没死在他引以为傲的沙场上,却死在了魔物之下,请节哀。”

    “魔君大人,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他才一岁不到,他还没有真正地来看看这个世界……”

    “夫人对不起,我们没能救下好您的女儿,她的魂灵被捏碎得不成样,我们只来得及取回她的遗物……请节哀。”

    “……”

    万千思绪,喜的惊的,悲的痛的,一一在她眼前展开。

    还有一个声音在问:“你想让他们都成为这般吗?”

    它静默了一会儿,似乎真的在等林池鱼的回答。

    林池鱼便道:“妖魔自锁天渊,不得作恶;修道者心歪躲懒,亦伤不了大局。如今世道安定,唯有清沙州一仇未报,此仇又同他们有何干系?”

    “哀哉痛哉,泄露天机,慈悲云海楼,甘愿受罚。”

    林池鱼听到一声逐渐远去的虔诚祷告,接着一串远古的低语,进入她耳中,自动解咒,如它所言,字字句句,皆是她不曾了解的“天机”,诸事诸法身后的部分真相,她震骇地钉在了原地。

    它说,“镇远,是一个阴谋,你,是被选中之人。”

    它复又恢复正常的问询同她对语:

    “你一路杀妖杀魔杀仙而来,再入一重天,你手中之剑吸足血气怨气便再无人可控,他为祸四界,放天渊界诸妖魔恶鬼,到时不管是仇是怨,都会随四界十三州,一同消散。”

    “答案已有,心却执着,为何放不下?”她听闻了一声叹息。

    “他之思行你已恨透,复却加诸己身,何尝不是冤冤自报。”

    “林池鱼,你的道是什么?”

    “……”

    空灵的声音被星河覆散,万千星子散去,天地只剩一片茫白。

    在茫白之中,她愣怔了片刻,听闻最后一道空响:

    “此番亦为祸,何不与慈悲?”

    语落,她眼前的一切散去,重新凝成眼前慈眉善目的仙人。

    她记忆中出剑的剑灵,不知缘何又回到剑身之中,似在等待她的指令。

    她目光落在一路过来灵气逐渐浓郁的镇远剑身,摸了摸自己握剑有些勉强的右臂,望着眼前仍对着她淡淡笑着的仙人,抱剑躬身,心中已然有了一个主意:“慈悲云海掌众生喜乐,林池鱼,受教了。”

    林池鱼,没有入魔,亦没有成为堕仙。

    那满身的污名于她不过是身外之物,她替一人负,是因为,她还痴傻认为,那人总有苦衷。

    如今再瞧,可笑可悲之人只是她。

    她御剑转身,再度冲下了八重天。

    那些她杀过去的仙人,她又虐杀了一遍。

    没解阵的,被她掠过,仍困局中;解开阵的,又被她落了一道剑阵,再陷污泥。

    林池鱼对这些仙人毫不客气,除了一重天临海楼的仙人。

    听说那是白玉京地位最低等又最重要的仙人,终日只做守阵之事。

    林池鱼入白玉京时,他没有拦她,甚至告诉她上重天的特征同弱点,让她小心。

    “云镜上仙,你想看看三界十三州吗?”

    林池鱼行至阵门前,转头望向楼上伫立的仙人,只远远问了这一句。

    旋即,她立身在前,行至阵眼,左手掐诀,右手挥剑,眼前厚重的云雾逐渐散开,露出清晰的瀛海远貌,甚至得以观之天渊界方向隐约的雾气。

    海浪声响在耳畔,清晰可闻;海风迎面吹来,青丝舒散。

    她成为第一个逃出白玉京的仙人。

    有若千年,白玉京一重天临海楼的真容,自此现于三界世人眼前,落入凡俗,任人倾轧。

    楼主站在楼上望着她决绝远去的背影,看向身后仍重叠交错的云海,他长吁一声,竟有解脱的意味。

    林池鱼很决然地向瀛海最中央飞去,故渊一开始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剑身发出嗡鸣,“八重天那老东西到底对你说了什么?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就差一重天你就找到他了,为什么不去,来此做什么,跳海玩呢还是想不开吹冷风?”

    她没说话,直至看到瀛海之上停留的仙舟,她蓦然停住,听到剑身轻嗤了一声,“原来是见他。”

    他出剑,镇远剑的威力减弱一半,剑身周身的红黑色灵息减弱一倍。

    可此时,他还是从剑中化出,同林池鱼一同立在剑身之上。

    他的容颜如美玉雕成,无处可挑剔,瞳仁通红却如漩涡,带着邪性,只要他想,只消望一眼便能坠进去,诱骗人为非作恶,眼尾各有一道深长的暗红,隐隐散发着红色的煞气,额间有一道血印,形状似火,颜色殷红,吸食过不少魔物的血灵,拿洗灵术洗髓也洗不掉了。

    仙舟之上,只静静立着一人。他身着白青色的门服,眸如清泉,眉似远山,神色始终端正,似流水一样温和,手中执扇而未执剑。

    仙舟设了屏障,海风不侵,灵鸟不袭,配得上他大名在外的君子之仪。

    然此刻,看到那二人如此亲密的站姿,他一贯平和的眉头微微皱起,不理会他的示威,只望向林池鱼道:“林池鱼,同我回去。”

    裙身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青丝膨飞,上方被一支镂着锦鲤的发簪固定着,白玉月牙梳插|在两鬓作饰,虽然摇晃,并不曾零散。

    林池鱼稳稳立在风中,望了眼他空无一人的身后,笑道:“江少主是带着御灵门众人抓我回去问众吗?”

    江淮序望着那支仍在的发簪,目光温和不少,“不,只有我一人。”

    他解释道,未及下言,眼前女子便夺了他的话,“你一人?那更不行了。江少主,才多久的时日你就忘了,你的剑法都是我教的。你,永远打不过我。”

    她不理会他,御剑冲向仙舟后方,旋又被跳下仙舟的他阻拦在身前,“林池鱼,同我回去。”

    他执拗地,再度重复方才所言,彻底激怒了林池鱼。

    脱离了仙舟的屏障,他的门服落在海风里,随着满头青丝,被吹得零散,没有一点平日庄重清白的样子。

    林池鱼一时失语笑出声,“江淮序,没想到有一日,你连君子之仪都不要了。让开,别逼我出手。”

    他不听,展开手中扇,“你现在不用霜花。”

    林池鱼愣了一瞬,才想起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眼中轻蔑更甚,“那又如何,镇远远在霜花之上。”

    故渊听到她夸自己,眉毛微微上扬,面上嘲讽之意更甚,旋即化身剑中,由她挥剑,“那便试试。”

    两方之力,一红一蓝,自半路相撞,震得海水迅速翻涌。剑气入海,激起千层浪,险些将人吞没。

    声声长啸滚入海底,海底的生灵经此浩劫,瞬间四散而逃,去就近的庇佑所。

    大规模的海移并不常见,三界一境十三州,都感知到这与平日不同的灵力波动,刚行至白玉京之畔的人迅速掉头,去往了灵息源头。

    可到时,灵息已散,唯余一人撑着负伤的身子,跪在仙舟之上。

    昔日的温润君子衣襟落了血,失了仪态,满目失神,被设了困阵,囚在孤舟的方寸之地。

    望见来人,他也顾不得自己的处境,举起手中扇,指向了仙舟后方,瀛海中心:

    “去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