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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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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苏帷幔摇曳,安神熏香绕起,景礼翻了个身,就听到御前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陛下,该上早朝了。”

    景礼眼皮微掀,透过层层帷幔,看到了窗外一片浓郁的墨色。

    “上什么上啊!天都还没亮呢!朕要睡觉!”

    真是受够了!谁家皇帝四点起床!

    景礼烦躁地扯过被子盖住头,隔绝了外面声音,不过片刻便进入梦乡。

    郑多财轻叹一声,退了下去道:“传令下去,陛下身体抱恙,无法上朝。”

    天子不早朝的消息,飞快地传到金銮殿中,哪怕众大臣已早有预料,但各心怀鬼胎地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陛下连称身体抱恙已七日有余,难道宫中未曾请太医去瞧吗?”

    “陛下对朝政如此怠惰,这是置我大景江山于何地啊!老身无颜面对先帝之托啊!”

    “不日便要入秋,边境蛮夷虎视眈眈,此事若再不解决,届时受苦的又是那些无辜的百姓!”

    肃穆的大殿中,纷扰的话语混在一起,有人严词厉语,做状立刻要到陛下跟前劝谏,有人面容悲愤不堪,却只能摇头叹气拂袖离去,有人暗自窃喜,心中不知有何盘算。

    一眼望去,尽显为官百态。

    薛重亭耳目极好,自然是看到了那些人的作态。

    他目光幽深,抬眼就看到了大殿之上,那九龙雕刻的黄金王座,晨曦微光笼罩,越显得神圣不可侵犯。

    从景哀帝起,连任两代君王皆是沉溺于酒池美色之中,不听劝谏,荒废朝政,时至今日,土地赋税压得百姓苦不堪言,官场之上一片乌烟瘴气,更有边疆四夷虎视眈眈。

    先帝在世,便出现了几位皇子夺嫡危象,三皇子发动宫变,五皇子勾结外族,皆被斩首示众,六皇子在宫斗之中被人毒害,病弱在床,身体每况愈下,日日只能以药吊命。

    如今先帝尚在的皇子之中,方及弱冠的只剩的七皇子景礼,余下的便是出生时发了高烧,未来的及救治后变痴傻,连话都不会讲的九皇子,以及尚在襁褓中的十皇子。

    相比之下,便有七皇子可继承大统。

    于是先帝驾崩之时,召见了大臣共同商议,在众人面前立下遗诏,又盖上国玺,那遗诏就这么浩浩荡荡地送到了七皇子跟前。

    直到今日,七皇子登基一月有余,薛重亭从关外回来也有整整七日,几日早朝下来,这位小陛下未曾露面。

    “重亭,你有何想法。”

    薛丞相转过身去问道。

    父子俩人面容虽有几分相似,但薛重亭年少便离经叛道地去从军,他如今二十有一,又常年驻守关外,身形上自然也比他父亲挺拔壮实些。

    薛重亭思绪回笼,漆黑如墨的眼瞳盯着发光的金龙宝座,看了半晌后,轻笑一声,“这皇位,就不能换一个贤明的人坐吗?”

    薛丞相眉心一跳,环顾了四周,确信无人关注他们这里后,将他拉到一旁低声呵道:“大庭广众之下,你胡说什么呢!”

    大景国势渐颓,谁人不期盼一个贤明的君主,挽救这欲颓的江山,带领他们走出困境,可这话是能在这种场合说的吗?

    新帝登基未足两月,臣子便有了反叛之心!

    薛丞相真想敲一把自家儿子的脑袋,去边疆数十年,非但没有改正桀骜的脾性,还越发狂妄自大。

    薛重亭不置可否,“大的不行,不是还有小的?九皇子痴傻便作罢,十皇子年幼,若得我们悉心教导,何尝不能培养出一个贤明的君主来。”

    薛丞相神色一顿,语气颇有些复杂道:“你方才也是这般想的?”

    “不然呢?”

    薛重亭坦荡极了,道:“这位小陛下早年未得宫中太傅的教导,只不准连字儿都不会写,现在更是连早朝都不愿上,这种不堪为帝的人,你们还指望他力挽狂澜,救江山于水火?复大景之兴盛?”

    点评完了那无所作为的小陛下,薛重亭话音一转,看向薛丞相,上下打量,目光更是不带丝毫掩饰的嫌弃。

    “那些迂腐的老臣便罢了,爹,你看人的眼光一向不是很准吗?怎么在这种国家大事上变得这么差了!还是不是我爹?”

    薛丞相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忍无可忍地拍了逆子,料想这几年他在外操练,早已皮实肉厚,没敲醒他反倒伤了自己的手。

    “你给我慎言!祸从口出的道理,老夫没教过你?”

    薛重亭有恃无恐,反问道:“我难道说的不是实话?”

    薛丞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一时之间,不该从何说起。

    当初拥护七皇子为帝,他也是赞臣之一,彼时先帝病重,他进宫之时,远远地瞧见了那七皇子。

    昨夜刚落了大雨,他一点一点地拾起地上被打落的花,小心地收在怀中,仿佛那不是残花,而是珍宝。

    若说仅凭这一点,就令一国丞相拥护他为帝,未免也太过牵强,可偏偏薛丞相却是个极其爱花之人。

    看到精心侍弄的花朵被风雨吹落,心中难免一阵感伤,别人或是唏嘘花的娇弱,或是埋怨风雨无情,却不会主动去拾起那沾染尘土的花,更别说像对待珍宝般呵护。

    薛丞相看到七皇子如此举动,心中不免有些动容。

    但如此荒唐的缘由,好面子的薛丞相,是绝不会在自家儿子面前说起,免得又被这逆子嘲笑。

    金銮殿的臣子也三三两两地散去,薛丞相也看了一眼那金灿灿的皇位,如此晃眼刺目。

    小陛下是否堪此重任,他并不在乎,他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爱花之人,与花惺惺相惜的直觉。

    父子俩也一同走出殿外,出朝堂便不再议论国事,薛丞相道:“你回来也有些时日了,回去看看你母亲,她老念叨你……”

    “得了吧,她念叨我是为了什么你不知道吗?我宁可蒙面夜袭皇宫,把那无能的小陛下痛打一顿,我都不回去见她!”

    “逆子!你给我注意言辞!”

    薛丞相抡起拳头要打他,薛重亭仗着个高腿长,身姿矫健,早已闪到官道上骑上快马,一溜烟便不见人影。

    ……

    而在宫中,无能的小陛下已经起身洗漱完毕,坐在园子里逗弄两个弟弟。

    平心而论,景礼是很喜欢小孩子的。

    九皇子景晏三岁了,按正常孩童的生长发育标准,应该是会麻溜地说话背书叫爹娘了,可景晏现在却还只会咿呀学语。

    景礼也是后来才得知,景晏出生时发了高烧,他的母妃身份低贱,宫女太监都能随意给她摆脸色,怀孕时先帝也未曾派人慰问,生下景晏后便撒手人寰。

    景晏从出生起,便是这群丫鬟婆子照顾着,当爹的不关心,难道还指望一群没心肝的陌生人对他好吗?

    所以,当时景晏发烧一整夜,都无人及时发现,等到太医来时,也勉强留下一条命,脑子却给烧坏了。

    哎,真可怜!

    景礼犹自叹气,看着景晏白净的小脸,明亮的眼睛,忽略他有些呆傻的表情,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孩子,若是能正常长大,只不准能有一番作为呢!

    不像他,哎呀!

    景礼不由得想到自己悲惨的经历。

    寒窗苦读二十几年的书,从小立下报效祖国回馈社会的伟大宏愿,牢记从人民中来到人民中去的使命,响应祖国大学生返乡当村官的号召,势必带领全村人脱贫攻坚奔小康的干劲。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一开始也是满腔热血的,一心一意为人民,可偏远的山村,流传下来的谚语,穷山恶水出刁民真不是假话啊!

    他做错了什么啊呜呜!

    要致富先修路,这道理不会没人懂吧?

    他只是想给村里通路而已,却被村民们百般阻挠,他再三劝说,最终的下场却是他们拿石头活活砸死!

    直到现在,景礼都还能清晰地感受到,石头砸到身上的痛感,也不知道党中央会不会授予他为国捐躯的称号啊。

    景礼感慨着,人生啊,不过眼睛一睁一闭的岁月罢了,结果他醒来,竟然发现自己变成了大景尊贵的七皇子!

    真尊贵,爹不疼没娘爱的野孩子,宫女太监任意打骂的出气筒,饿了得自己偷偷去捡花瓣吃的那种……憋屈的尊贵!

    苦日子过了没多久,好日子来了,他那素未谋面的皇帝爹嗝屁了,临死前还把这江山社稷全部托付给他!

    短短几日里,景礼感觉他经历了人生的三起三落。

    坏消息,当官但被村民砸死,冤。

    好消息,有复活甲还当皇帝,爽。

    爽……个屁啊!

    景礼在死前就想着,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他再也不想干这种吃力不讨好,还四处得罪人的活了!

    结果真的灵验了,上天给了他一个复活甲。

    这复活甲自带空间,还买一送一给你捞个皇帝玩玩儿。

    可他一翻这大景近代史,他爷爷,沉迷酒色,死在女人床上,他爹,不理朝政导致他几位哥哥夺嫡。

    爹被气死兄被斩。

    景礼一脸惆怅。

    现在这大景,就像一只病入膏肓的狮子,人民被土地税收所累,生命受自然灾害威胁,一整个领土被外族强迫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

    啊,好一场无尽漫长的奋斗征途!

    啊,好一个死到临头的泼天富贵!

    不过,关他屁事啊!

    景礼表示,这征途,谁爱走谁走,这富贵,谁爱接谁接。

    他当村官那会儿,起码还能朝九晚五,周末双休,谁家领导四点起床开早会啊!

    景礼下定决心,既然老天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得好好珍惜!他要躺平!他要摆烂!他是皇帝!他可以为所欲为!

    人生得意须尽欢,反正都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怕死第二次吗!哈哈哈哈哈!

    景礼脸上露出畅快的笑容,眼前呆傻的景晏也跟着乐呵乐呵笑,嘴里含糊不清道:“哥哥……”

    景礼看得心里发软,一点儿也不嫌弃地伸手给他擦了擦流下来的口水。

    “哥在这儿呢!再叫一声!”

    景晏又开心道:“哥哥——”

    “景晏真棒!”

    景礼捏了捏他的脸,又在他脸上亲了亲,一直在旁边圆碌碌盯着他们的十皇子忽然哭了起来。

    “哎呀哎呀!”

    景礼手忙脚乱,立刻抱起了十皇子,轻声地哄着,哄了半天不见停,他的小肉手也在着急地四处乱抓,嗓子嚎得惊天动地,惹人心疼。

    立即有宫女走向前来道:“陛下,十殿下应该是饿了,让奴婢抱下去给乳娘喂奶吧。”

    “好,你抱下去吧。”

    景礼道。

    小十刚出生不久,他那便宜的爹就驾鹤西去了,连名字都还没取。

    宫女熟练地抱过啼哭不止的小十走了,景礼又开始跟景晏玩起来。

    虽然太医说景晏脑子坏了,可现在他还那么小只呢,多一点耐心总能将他教好的。

    景礼抱起他坐在腿上,一手拿着书,一字一句地教他读,景晏也读得像模像样,只是读的有些慢,但已经让人能听清他的话。

    花园里是兄友弟恭的祥和气氛。

    玩了一会儿,郑多财踱步走来,道:“陛下,您已多日未曾处理朝政了,薛丞相以及多位大臣此刻在宣室等候,您可要……”

    景礼不满道:“烦死了烦死!”

    怀中的景晏也学道:“烦死了……烦死了……”

    稚声稚气的话语成功把景礼逗笑,捏着他鼻子道:“宝宝你是个小孩子,你又不用上班,又不用上学,你能有什么烦恼啊。”

    景晏听不懂,就看着他笑。

    景礼不舍地放下他,捏了捏他的脸,转过身去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对宫人说道:“好好照顾小九,不得疏忽。”

    “是。”

    宫女们齐齐应道。

    景礼叹了一口气,“走吧,去宣室。”

    该来的躲不掉啊,也不知道这古代的官开会,都跟皇帝商讨些什么,他会不会露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