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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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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儿两岁半左右的,那年冬天很冷。那天下着雨,冷风像刀一样刻骨,村里驼背李大爷匆匆来到家里,说我妈快不行了。我把云儿丢给家婆就匆忙赶回去了。我妈这两年心脏一直不好,经常会心口痛,吃了很多中药都反反复复。她撑着最后一口气等我回去,我拉住她的手后,她才咽了气,但眼睛还是死死的睁着,我知道她放心不下我,我哭着用手给她老人家闭上了眼睛。

    阿妈的葬礼办得很简单,坟前连石碑都没有刻,这是我最大的心病,她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就没有享过一天的福分,我连块石碑都没有给她立,真的很不孝呀。常常想起这事,我都觉得自己真的非常过不去,经常心痛得无法入睡,原谅不了自己。有时候学会原谅自己,也是一种修行吧。飞燕,你经常说原谅不了自己,只能说修行还不够吧。

    赶回来的时候,云儿就在发着高烧,烧得很烫很烫,头顶上像架了个火炉,脸是烫的,头发都汗湿了,不停的在说着胡话。家婆说那天带云儿去河边的菜园翻地,云儿在河边玩耍。家婆的眼睛和耳朵都不是很灵便了,云儿掉河里挣扎了半天,她都没有发现,还好被路过的一个青年救了起来。天很冷,捞起来后,云儿就一直发着烧,家婆以为喝几副中药就好了,结果连着高烧了三天。

    我连夜把云儿带去了镇上的卫生所,一连烧了七天后,终于降了下来。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云儿是我的命根子,他不能有事!但这一次,上天对我们网开一面后,却又毫不留情的给了我重重的一棒,将我打得头破血流,坠落深渊。

    云儿烧退的第二天傍晚,天已经蒙蒙的暗了下来,阿峰他妈挑着两桶尿水出去淋菜。我在厨房熬着一大锅切成段的红薯藤,红薯藤面上洒了一些米糠,这是给猪吃的。厨房另一半是猪圈,两头半大的猪哇哇的叫着,两只前蹄趴在猪栏不停的张望吼叫,他们烦躁得很,也是饿疯了。云儿自从发烧后,就沉默了很多,问他话不怎么答。云儿生病之前,已经会说很多话了,只是有些话还说得不准而已。我坐在灶台下,不停的往灶里添着柴火,他就扯住我的衣角,定定的看着溢出的火苗。

    “云儿是不是也饿了?”我用额头碰了一下云儿的额头,让他不要靠火苗太近。

    他点点头,用一根小树枝拨弄着灶口里溢出的火,玩得很出神,我没有阻止他。他深深的眼眶里像是藏着不少的事情。以前大大的头,圆圆的脸,因为生病这段时间没有怎么吃东西,现在显得到处都是骨头。

    因为害怕云儿饿着,我把熬得半熟的红薯藤,盛了半桶出来,加了些凉水降温,打算拿去打发一下这些饿死鬼。我手里拿着根手指般大小的木棍,去打开猪圈门的时候,云儿也跟了进来,因为担心云儿在厨房玩火,我没有阻止他。两头猪像饿死鬼一样过来抢我的桶,我一脚把他们踢了开,猪圈里被它们弄得到处都是屎尿,满圈子的骚臭。我提醒云儿注意地上的猪屎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他还是一脚踩在了猪屎上面,他倒没有介意脚下的猪屎,继续拉着我裤子往里进。我顾着把两头已经饿得不耐烦的猪赶开,好把猪食倒进它们方形的石槽里,用棍子把猪食里的米糠滩摊均匀,免得它们撕咬争夺。

    两头猪终于消停了,蹬着后腿,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大口大口的吃着。我回头寻找云儿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倒在猪圈里,整个脸正正的压在一堆猪屎上。我把他抱起来的时候,他整个身子挺得直直的,手脚不停的抽搐,嘴里吐着白沫,眼睛往上翻,牙齿咬得死死的,嘴里慢慢渗出血丝。我赶紧用手拭去他脸上的猪屎,把他抱出猪圈的时候,阿峰他妈刚好也挑着空桶,牵着家里唯一的一头牛回来了,看见云儿这个样子,她让我把云儿平躺在地上,头侧向一边。用我刚才搅拌猪食的棍子撬开了云儿的牙齿,用手指掐着云儿的人中穴。云儿还是不停的抽搐着,还尿湿了自己的裤子。抽了半个时辰左右,极其痛苦的晕了过去,阿峰他妈用食指探了探云儿的鼻息,她的食指不由的颤抖着,我的心头跟着泛起了浓浓的悲凉。

    “可能是羊角风。。。”阿峰他妈坐在地上,双手掩面,呜呜的哭了起来。

    “妈,别那么悲观,天无绝人之路,一定有办法的。”我拉着她的手,她哭得更大声了。

    “妈,你在这等着,我去叫高佬赶马车送我们去卫生所。”我来不及悲伤,冲出了家门。

    夜已黑,无月,冷。

    我一脚深一脚浅的下山,摔了几跤,终于摸到了高佬家门口。高佬家是村里唯一有马车的,而且有两辆,一辆是他自己买的,一辆是阿峰他爸买的,因为还不起钱,他把马车拉走了。

    “高佬,快开门,快开门。。。”我急促的拍着高老家的的门,高佬没有应声,他家的狗倒是一直在吠。

    “高佬,我是野丁香,有急事找你。”我拍了第六遍的时候,他提着一盏马灯,终于开门了。

    “什么事呀?”高佬开了门,那鹰眼有点不高兴。

    “高佬,我儿子发羊羔疯,昏迷不醒,麻烦你拉我们去一趟乡里的卫生所。”

    “现在去?”

    “嗯,现在去,很着急。”

    “这大冷天的,马都栓回去睡觉了,老子也要睡觉了。”高佬想把门关了。

    “高佬,人命关天,你发发善心。”

    “这年头,发善心的人都饿死了,人都死了,那还有善心可发。”

    “高佬,你带我们去,我给你两块钱,平时走一趟也就两毛钱。求求你啦。”我一把拉住了高佬的衣袖。

    “现在出去,今晚还回不来,还得吃饭,还得住店呢?”

    “好吧,给你三块钱,家里只有这么多了。”

    “好吧,看在人命关天的份上,我就舍命帮你们一把。”高佬做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我们到乡卫生所后,他们检查后说这情况很危急,建议我们转院到市里的人民医院。市里的医生会诊后,又把我们转院到了省会的医院,经过一番折腾,终于在省会的人民医院安顿了下来。第一天医药费就要两百块钱,我让阿峰他妈把两头半大的猪给卖了,东拼七凑算是交上了,医生说后面每天的医药费都要一两百块钱,医院方面说要先交600块钱才能继续治疗,实在没办法,我让阿峰他妈把家里唯一值钱的那头耕牛拿去卖了。卖了耕牛对于农户来说意味着没有办法耕地,没有办法背货上山。耕牛对于农户来说就像士兵的枪,渔民的船,商户的店面一样重要。

    阿峰他妈是很识大体的人,对于卖耕牛,她没有说过一个不字。第二天就找来牛贩子,把牛给卖了。云儿经过几天的治疗,终于醒过来了,但说起话来感觉舌头大大的,愈发的沉默。

    医生说云儿得的是Mannon病,是比较严重的那种,需要换心脏,一定时间后会心力衰竭而死,智力也跟不上正常的小孩,手术的费用要好几万,目前也没有合适的心源。

    几万多块钱对于我来说真的像一个天文数据,遥不可及。就连村里的高佬估计都没有一千块钱,听说他经常去县城做建筑工,一天有两块钱,已经是我们村里最富有的人了。但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一定还有办法的。医生说云儿没有做手术前,还会经常发病,没手术前要坚持吃药。云儿已经不再昏迷,暂时没有性命危险,六百块钱用得差不多之后,我们开了些药就办了出院手续。

    又是汽车又是马车,一路辗转,我和云儿终于回到了仙人顶村。家里异常安静,以前进家门的时候,一定会有鸡在院子里觅食争抢,猪在猪圈里或吼叫或打呼睡觉,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知道阿峰他妈为了给云儿筹钱,肯定把能卖的都卖了。一路上没舍得吃饭,买的馒头都吃光了,我在家里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家里常备的玉米粥,米缸里也没有米了,锅里只有两个剩下的红薯。

    傍晚时分,阿峰他妈挑着两个空桶回来了,我发现她的背驼了很多,显得整个人矮了不少,手里抱着一颗包心菜。我赶忙上去接过来。

    “妈,你把家里的稻谷和米都卖了吗?”

    “嗯,全部稻谷都卖了,得了17块钱。剩下一点米和豆子,我拿去跟高佬换了一块五,还有家里的一缸菜籽油,卖了6块钱。家里的鸡也都全部拿去镇上卖了,别人出5块钱,我也卖了。就是这两头猪可惜了,因为卖得着急,别人使劲的压价,两头半大的猪一共只给了85块钱,这两头猪再养三个月就可以出栏了,一头都可以卖85块钱了,没办法呀。加上之前家里存下的80块钱,还差几块钱,我找村里好几家借,东拼西凑才筹够206块钱,还不知道够不够你们用。”

    听她一点点数着家底,我心里莫名的沉重。

    “妈,真的苦了你了,那这几天你都是吃番薯吗?”

    “也不是,老吃红薯,心里会反酸,我还有一垄包心菜,晚上水煮着吃,虽然没有油,我把油缸洗一洗,还是有点油镜子出来,加在菜里再加点盐也挺好吃。等挨到明年的玉米成熟就好了。”

    “妈,真对不起,让您吃这样的苦。”

    “阿香,不要说这样的话,你没有离开我们莫家,跟着我们受这样的罪,你才是最苦命的人。”

    “妈,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我打算跟高佬一起去县城工地打工,多赚点钱养活你们。”

    阿峰他妈点点头,眼里泛着泪。

    熬过漫长的年关,终于等到开春。忙完农活,高佬又将要去工地打工的时候,我把平时舍不得穿的衣服,全部送给了高佬的婆娘,她高兴坏了。高佬向来吝啬,从不给他婆娘买好衣裳。他婆娘连结婚时的衣服都是找人借的,平时就更不用说了,补了一层又一层。他自己倒穿得人模狗样的,从不穿带补丁的衣服。

    经过高佬婆娘使劲的吹枕边风,再加上我答应赚钱了先还他那100块钱,高佬终于愿意带我去建筑工地打工。但到底用不用我,每天给多少钱,由县城的那个包工头说了算。他在县城认识一个包工头,我之前听阿峰说过,高佬隔三差五的给他买烟酒,逢年过节都会孝敬他老母鸡之类的,高佬供奉他如财神。

    安顿好农活,我们出发了。高佬肩上背着一个麻袋,手里提着一个麻袋。手里的那个麻袋两头开了孔,每个孔里露出一个鸡头。两只阉鸡咕噜着眼珠四处张望。我只有一个包,里面有5毛钱和几件衣服。

    “高佬,我帮你提那两只鸡,我只有一个包,包还比你的轻。”

    “不用不用。。。”

    “别客气,我跟你差不多高,被人也不会说你不懂怜香惜玉。”

    “真的不用,怕你弄丢了。”

    “丢不了。”我一把抢过来。

    “搞什么搞,到了黄老板那里,还以为是你带来的鸡呢。”高佬急了,嘀哝着一把抢回了麻袋。

    我无语了,默默跟着他走。转了几趟车,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路。在傍晚时分,来到离县城中心有5里路的末尾巴时,高佬指着半山上的一栋楼跟我说,这就是炮爷的工地。他还特地嘱咐我,那个包工头叫炮爷。这楼有九层,已经封了顶,从楼顶上飘下一红幅,“麒麟山庄封顶大吉”。楼的四围,密密麻麻的竹制脚手架已经爬到了二楼。麒麟山庄安在大河岸上,背后是茂密的山,山的背后是更茂密的山。确切的说,他们削了半座山,把它建在山腰上。站在楼上,定然能看到这奔腾的河水。远看它像一只准备跃入河里的麒麟。

    工地里临时搭建了两排低矮的房子,房顶上随便的架着石膏瓦,我路过的时候,几个光着膀子在门前用热水擦身子的男人,停了下来,像看猴子一样盯着我。高佬带着我走到工地最深处,离矮房子有十几米远的地方,用铁架子和铁皮搭了一座两层高的小楼,这小楼像是特意离矮房子有一定距离,又不会隔得很远。

    高佬领着我,来到一楼最靠外的房门前。他用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脸上堆了堆笑容,才轻轻的推开门走进去。

    “炮哥,新年发财呀,我给你带了两只老阉鸡,给您拜个晚年。”高佬把那口袋提起来摇晃着,两只阉鸡咕咕直叫。

    “你还是这么客气。”这炮爷面对着我们瘫坐在椅子上,高高大大的像一座丘陵,膘肥体壮的估计有200斤。大冬天的,穿着一件花衬衫一件花外套,一条大金链子挂在他脖子上,脸上全是肉,横肉尤为突出,鼻子像一个蜂窝,每个洞里都是黑头,头发有点花白了,像有50岁的样子。他两只脚架在桌子上,悠悠然听着收音机里的上海老歌,一面用指甲刀磨着指甲。

    “带你婆娘一起来干活呀,没听你提前打招呼呀”他瞟了一眼那两只鸡,就把眼神移向了我,上下打量了我之后,就一直盯着我的胸。

    “不是不是,炮哥,她叫野丁香,是我们村人,家里急需钱,想来打点零工补贴家用。炮哥,你要需要人手,就留下她,不需要也没事。阿香,你来跟炮爷打声招呼。”高佬用他深深的鹰眼向我挤了个眼神。

    “炮爷,我力气比有些男人都大,只要能赚钱,我什么苦都能吃。”

    “哦”炮爷眼里放着光,丢下指甲刀,瞄着我,然后把高佬拉到墙角低低的说着。

    “高佬,这女人高挑白嫩,有屁股又有胸,来工地打工是唱的哪出戏呀?”

    “炮哥,她欠我100块钱,她家男人死了,小孩子又发羊角风,你要是缺人就派个活给他,他赚了钱可以早点还我,不然我那钱算丢水里了,也算帮我个忙。”

    “你奶奶的,掉进钱眼里了?就知道自己的钱钱钱,能不能高尚一点,人家都开不了锅了,你还见死不救吗”炮爷锤了一下高佬的胸口,眼光越过高佬的肩膀又打量了一下我。

    “咳咳,阿香啊!你来工地想做什么活?”炮爷坐回自己的椅子,顿了顿声音,换了一副很正式的腔调跟我说话。

    “炮爷,工地上什么活工钱最高?”

    “贴外墙瓷砖工钱很高,一天2块6毛钱。但是每天太阳晒得脸上脱皮,一身臭汗,吊一天下来,手脚发麻,最主要是还有危险,搞不好会被摔死,贴瓷砖这活还是技术活,一天两天学不会,我估计你不适合。户外木工一天也有2块5毛钱,这活也危险,搞不好就摔死,没没摔死,每天被戳一两个窟窿很正常,而且木工吃技术,一天两天也学不会。有个活倒不是很吃技术,就是危险,就是搭脚手架,一天2块2毛钱,我这工地都摔伤了3个人了,现在很少人愿意干这个活,也就大牛这个老实人愿意做。还有一个活,又轻松又不危险,还不吃技术,等你做熟了,我再跟你说。”炮爷点着烟,右手夹着烟,左手不停的来回揉搓着自己的嘴唇。

    “我先搭脚手架试试吧。”

    “行,第一个月,你先拿一天1.2元,前期你不会,我让大牛教你,等你会了再给你提到2.2元一天。你看可以吗?”炮爷停下来看着我。

    “没问题。”

    “那好,这个工地都是男人,为了你的安全,你就住我楼上吧,楼上有两个房间,一个是我的会客室,一个是空的,你就住空的那间房。”

    “好的,感谢炮爷。”我很欣慰他能留下我,虽然感觉他有点猥琐,但是这一天2块钱的活,在外面真的找不到,虽然累点,但这点苦对我来说不足挂齿。

    第二天一大早,炮爷把我领到麒麟山庄的门口,他故意在我面前吹着口哨,还没有到房子外脚手架的地方,他就非常大声的喊着大牛,像一个小孩炫耀自己的高档玩具。

    “大牛,大牛,你个狗日的,来门口见我。”他还吹着口哨,明目张胆的盯着我的屁股,我浑身不自在,想上去扇他两个耳光。

    一个精壮的汉子从脚手架上跳了下来,他眉毛上有一道疤,延伸有将近一公分长,眉眼里透着英气,但看得出来,他被生活压低了眉宇,眼里透着一股疲惫和恭顺。他腰里绑着一捆麻绳,把上下半身分得格外好看,他嘴里叼着烟,不顾烟熏眼睛,俯身把一块带刺钉的木板,丢到没人走的角落。皱着眉头,深深吸一口烟,慢悠悠的走到我们跟前,他竟然还比我高半个头。

    “老炮,你找我?在赶工呢,有事快说,别又说我进度慢了。”大牛没怎么看我,径直走到炮爷跟前。

    “你狗日的不是老说没有人跟你一起绑脚手架,进度慢吗?我给你找了个帮手,这阿香别看他是个大美女,但是身材高大,力气比有些男的还大。”

    “她?脚手架上这么危险,一个女人怎么行?”大牛皱着眉头抽烟,眯着深深的眼窝撇了我一眼,好似在提醒我什么。

    “牛哥,这点危险不算什么,我现在急需点钱给孩子看病,我愿意冒这这个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跟大家都没有关系。”我拍着胸口说道。

    “行了,大牛,就这样吧!你好好教一下她,别给老子扯其他的了,进度再跟不上,老子把你换了。还有跟阿香一起干活时,多做事,少说话,别乱说话,不然你以后甭想再来这里干。”

    “阿香,你好好跟大牛学一下,大牛绑脚手架很多年了,我走了!”炮爷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想表示告别,他又想顺手拍我的屁股,把我一把抓住了手腕,我还悄悄的用了点后劲,把他手捏的发白,他用力拽开,我顺势放开了他的手。

    大牛皱着眉头在吸烟,等炮爷走开两步之后,又开口说话了:“老炮,我去年还剩下300块钱工钱能不能给我结一下,我家里还有三个小孩等着开锅,还背着一屁股债,债主把门槛都踩坏了。”

    “他妈的,每次你都说这破事,这大楼的老板也还没给我结钱,我怎么给你结呀,真□□啰嗦,老子真受不了你这个。你下了工来见我,我先给你一点开锅,老子又不是菩萨。”炮爷停下来恶狠狠的说,脸上两块横肉鼓得满满的。

    “妈的,每次都这样说。真他么操蛋。”大牛小声嘀咕着,用手捏灭烟头,然后恶狠狠的摔在地上。

    “这□□人总爱拖别人的钱了,你也要小心点,被他欠的钱越多,你越不敢走,你走了这些钱那不到了,不走呢,拖欠的越来越多。大妹子,你要考虑清楚。”大牛又点上一支烟。

    “没事,我们村高佬跟他熟,倒没听高佬说被拖欠钱。”

    “高佬就是屁精,啥事不干,就瞎晃悠,顺带盯着,不让我们偷懒,他眼里只有钱,我吃饭都不愿意跟他一张桌。”

    “我也觉得,精辟。。。”我被大牛的直爽逗乐了,对他树了个大拇指。

    “你笑起来还挺好看呐,还有两个小酒窝,我三女儿笑起来也有酒窝。”大牛也憨憨的笑着。

    “是吗?听你说有三个小孩?怎么还欠很多的债?”

    “是的,有三个女儿,走吧,我一边干活一边跟你说。”大牛帮我系上安全带,他自己没有系,领着我爬上了脚手架上面,说老实话,刚上这架子的二楼我也有点脚软,颤巍巍的抱住木架子不敢放手。

    “你是刚开始做这个活,系上安全带,没事的。一开始,你先在一楼帮我递木头把。按道理我也应该要系安全带的,但是系上后,干活不得劲,我就一直没系。你看我脸上的伤,手也断过,脚也扭过,所以我刚开始就跟你说,这个活比较危险,绝大多数人都不愿干这活的,我提示过你的。”

    “我知道,我需要冒这个险。”我咬咬牙,继续往上爬。

    “哦,你小孩生病了吗?怎么要你一个女人家出来支撑,你男人呢?”

    “嗯,小孩生病了需要很多钱,男人女人都是一样要支撑的,都是为了家嘛,你不是一样吗?”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是呀,现在养活个家不容易。我三个小孩要吃饭,由我妈一个人带他们,大的上小学了,每年都要交不少学费书费,交不了钱,老师还不让进教室,老二也快上小学了,小的那个才三岁多,都是女儿,就是因为想要个儿子,生小女儿时,她妈大出血,连续高烧不退,光治疗费都花了四五千块钱,最后还是走了。走了也舒坦,无忧无挂的。”

    “真的难为你了,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所以一定要注意安全,安全带也要绑好。”

    “嘿嘿,绑了安全带干活不利索。我会注意的。”大牛咧着嘴尴尬的笑着。

    脚手架一根根往上延伸,一根一根接驳着。大牛从怎么立杆,怎么横杆,怎么连墙,一点点的跟我解释。春天是萌发的季节,很多的男师傅看见我在搭架子,总会停下来指指点点。大牛总是大声呵斥他们,那些男师傅都开玩笑说大牛是搭架子顺便搭姻缘,大牛每次都红着脸,把带着火星的烟头弹那些人身上。

    记得那天,太阳很大,大牛看我哈欠连连,无精打采的样子,他停了下来,点了支烟,坐在架子桥上。

    “阿香,你来这坐一会。”大牛拍了拍他旁边的木板。

    “大牛,怎么了?”

    “阿香,你说我们的命值钱吗?前些年跟我搭档搭架子的是罗秃子,他比我还小两岁,但整个头顶都秃了,大家都叫他罗秃子,他大名叫什么,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他烟瘾很大,一天烟不离手,那时他是自己卷的烟,烟味很浓,夹烟的食指和中指被熏得黄黑黄黑的。他家有8兄弟姐妹,按照他的说法,小时候吃饭,谁要是弱小点,被踩在桌子底下,父母都不一定能发现。他在家排老五,上面还有四个哥哥,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他自嘲说,不知道哪天死了,父母也要想一想才记起是那个儿子。家里的四个哥哥,只有老大和老二娶了媳妇,老三老四都还没有娶,他都32岁了,连红媒都没有说过,因为还没有轮到他。家里兄弟娶老婆都是靠自己赚钱娶的,老大老二娶媳妇已经把能分的东西都分走了,剩下的只能自力更生,听天由命了。他又是大秃头,更是没有姑娘能看中。32岁这年,他实在忍不住,自己找了个媒婆,相中一个瞎子姑娘,人家没有嫌弃他秃顶,他也不嫌弃那个姑娘眼睛不好,只是女方父母要666块钱彩礼,这彩礼对于农村来说真的不少了,他东拼西凑才弄到500块钱,还差166元,他让女方宽限他一年的时间,女方也同意了,他呀,真的拼命,白天跟我搭架子,晚上跑去码头帮人扛包卸货,不管刮风下雨从没停止过。就这样咬牙坚持了三个多月后,垮了,累垮了,大半夜发烧,高烧40度,烫的浑身是汗,连光秃秃的头顶都是汗,第二天,我让他休息一下,他不肯,说还差50块钱就存够钱娶老婆了,这少出一天工,损失2块钱呢,死活要跟着出来。结果那天也是不巧,要去拆10楼的架子,这几天都是在一楼连墙的。他从10楼摔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吐血,临走前,他让我把他存的618块钱,整整的,一分钱不多不少,全都拿去给了那个瞎子姑娘。他大哥用他睡觉的那个烂席子,把他的尸体卷了一圈,用牛车拉回去了。”

    大牛抽完一根烟,再点了一根,继续说道:“罗秃子走后,我烟瘾开始变大了。有时候我就想呀,这人的性命到底值钱吗?罗秃子为了2块钱工钱,死了。难道他只值2块钱吗?如果这生命就值两块钱,那附在这个生命之上的快乐,忧愁,悲伤,面子,感情等等,就也更不值钱了,估计量两毛钱都不到。”

    大牛深深吸了一口烟,我坐在他旁边静静听他继续说:“但是你要是说这性命就值2块钱的话,我觉得也不太恰当。就拿我来说吧,其实我搭架子的时候也受过不少伤。就有一次,孩子他妈难产,出了很多血,住院一天几百的花钱,要是交不了钱,医生说就要立马拔管子,只能拉回去等死了,虽然花了四五千块钱也是没留住,但谁也不知道结果是什么,花了这么多钱,买那么1%生还的机会,我也愿意。那段时间,我也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头晕晕沉沉的,结果就出事了,我从五楼摔了下来,摔下来的时候,我就想着自己死定了,这性命跟罗秃子一样就值2块钱。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我死了,三个小孩和老人家身上背着四五千的外债,小孩子还小,老人又老了,他们肯定会被逼死的,我的性命还连着他们的性命呢,这应该就不只2块钱了,情急之下,我拼命用手抓住旁边的架子,结果没摔死,撞断了两根肋骨。那段时间我跟罗秃子一样,顶着肋骨的伤来干活,不过我比他命大,没死。这些年下来,前前后后,我在架子上摔下去的,有五六次把,额头,眉毛,大腿小腿都摔伤过,还好都是楼层比较低的。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们的性命该值多少钱呢?”大牛停了下来,叼着烟看着我。

    “不知道,我只知道要尽可能的好好活着,给自己和自己的亲人,带来幸福。”我望着远方浅浅的笑,不知道阿妈和云儿怎么样了。

    大牛看着我的笑容,愣了一会。

    “阿香,我看你一点精神都没有,你有什么心事吗?”大牛扯下腰间的一根绑带,使劲用其中一头挠着头发。

    “也没多大的事,这该死的老炮昨晚找了个女的,在我隔壁房间,咿咿呀呀折腾了一个晚上,最后杀猪一般吼叫着我的名字,连着叫了三四遍,我真的想去锤死他们。”

    “这狗日的老炮,他估计打了你的贼心,你一定要小心。你知道他为什么叫炮爷吗?这狗日的花心着呢,三天两头的换女人,就在他那间会客室乱搞,他婆娘不知道来闹了多少次,又上吊又割腕的,还是死性不改,工地里的人取个花名叫他炮爷,其实他叫黄仁跑,你一定要小心一点。”大牛皱着眉头。

    “放心,我每天睡觉都用大木头顶着门,而且我人高马大的,他估计也不敢欺负我。”

    “还是小心一点,我平时也给你留点心,有什么情况你就叫我,我就住靠近你们这头,最好的办法,你还是另外寻地方住,比较稳妥。”

    “好的,牛哥,谢谢你。”我冲他抱了个拳。

    还好有大牛一直的照顾,我慢慢学会了搭脚手架,我跟大牛搭档也越来越默契,渐渐的无话不谈。我后来才知道,大牛本名牛大壮,大女儿叫牛春花,二女儿叫牛秋花,小女儿叫牛冬花。我问他为什么二女儿不叫牛夏花,他低下眉毛说,中间还有过一个女儿,叫牛夏花,没养活。

    数着日子,终于熬过了一个月。这一天是月底,按道理是发工钱的日子,工地也会放一天假,但是大家伙没领到钱,也大都出了工地。找到大牛的时候,他蹲在麒麟山庄的门槛上,拿出一个邹巴巴的塑料袋,里面仅剩袋底一点烟丝和一叠卷烟纸,他娴熟的在卷烟纸上码好烟丝,用嘴唇舔了舔卷烟纸,卷成一筒烟,锁着眉头抽了一口,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狗日的老炮,找女人就有钱,我们的工钱就是不结,再过几天就端午了,本想着今天拿钱回去,顺便带点自己种的烟叶来。家里估计也没米了,再不拿钱回去,一家老小就要饿死了,狗日的。”

    “老炮经常不按时结工资吗?”

    “这狗日的从来没有按时结过工资,名义上说是月底结工资,实际上是他想给就给,不想给,你也拿他没办法,钱在这杂种手里,他拿去花天酒地都成,就不结工资,除非碰到他手头富裕的时候,他就给你结一次。”

    “那你们怎么还在他手下干活?”

    “不在这还能去哪里干呢?再说了,天下乌鸦一般黑,其他工头一样黑的很。这世道就是这样,谁让咱们没本事,只能在这些人手下干呢。听其他人说,老炮换算好的了,还时不时能结一次工资。有些工头,工程完了才结款,碰上更黑心的,工程完了人都找不着,白忙活一整年。”

    “不行,我要去找老炮,我儿子就指望我这点钱活命呢。”

    “没用的,他又不是菩萨,不会发什么善心的。”

    “不行,就算是铁公鸡我也要拔出几根毛来。”

    大牛看我这么坚决,也没有拦着我,自顾自的抽着烟,在他看来,我此去肯定会无功而返。

    到老炮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端着电影明星李丽华的相框,抚摸着她的脸她的胸。我才发现老炮办公室里挂了很多李丽华的照片,相片中的美人或坐着或站着,或沉思或腼腆。收音机里播放的是李丽华的京剧名曲《大西厢》。看见我闯进来,老炮把收音机音量调得更高,把相框盖在桌面上。

    “阿香,我知道你会来找我,你有没有发现,你跟李丽华长的几分像,特别是那身材。。。”老炮用手比划着那种前凸后翘。

    “老炮,我儿子得病了,能不能把这个月的工资给我结一下。”

    “哎呀,这几个月麒麟山庄的大老板也没给我结钱,我也等着他们给我钱吃饭呢,不信你问问高佬,他清楚的。”

    “老炮,我真的很急用钱,十万火急,你给我通融一下。”我看他要往门口走,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老炮看我气势汹汹,停了下来,盯着我的脸深深浅浅的看着。

    “阿香,你看看你,长得多好呀,身材高挑,胸比李丽华的还大,屁股也比她的圆,就是这脸被太阳都晒黑了。”他用手背想抚摸我的脸,被我一把甩开了。他径直走到门口,把门反锁,我的心蹦蹦的提了上来。

    “我给你钱也可以,你来的时候,我说过还有个活赚钱更。。。容易。。。就是。。。做我的情人。。。每月按时给你。。。100块钱。。。。”

    他冲过来,从后面抱住了我,我没有反应过来,他娴熟的把我上衣掀起来,盖住头,我的手被衣服束缚了,他把我按在桌子上,我才发现他的力气很大,他右手压着我的头,像发情的公马一样,啃咬着我的后背,我拼命挣扎,但被他压得死死的。他把右手抽开,撕裂了我的上衣,我把头用力往后一甩,把他的鼻梁敲碎了,血立马喷了出来,满脸都是。

    他找了条毛巾捂住鼻子,止了止血。看着血不停的往外喷,骂骂咧咧的把毛巾摔在地上,拿起了门后买的灭火器就往我脸上喷,我瞬间看不见了。只感觉到,眼睛火辣辣的疼,他把扑倒在地,我的头重重的摔在地上,嗡嗡的回响,我脑壳像裂开了一样,感觉将要失去知觉。他撕开了我的衣服,我顶着最后一口气,拼命的尖叫,拼命的挣扎,他太重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绝望的哭喊着苍天,泪水混合着干粉,更觉得钻心的疼,我呐喊,我撕咬,我胡乱撕扯,我祈求他放了我,我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混混顿顿中,他哆嗦着正在解开自己的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