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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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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嘉逸皱眉,他原想以姜晨为人质突出重围,再和她联手扳倒谢氏。失恋的女人最是好骗,届时从她那边套取机密信息,与谢氏分庭抗礼,让段家卷土重来最好了。

    只是,看现在的情况,这位谢大小姐与传闻中大有不同。

    谢怀恩风头太盛,十年间就能成为业内商业翘楚,盘踞一方,而姜晨作为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存在,自然没什么存在感。毕竟,谁会在意一只圈养的笼中鸟呢。

    他沉下脸,收起了戏谑的神情,转而威胁道:“你最好清楚,谢怀恩是不会来救你的。倘若你不跟我走,我此刻便会让你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我不会出卖谢氏。” 她直视他的眼睛。

    “据我所知,段家发展自身势力向来罔顾群众生死,你们根本吃不下谢氏这个庞然大物。”

    “段公子出生在富贵窝、土匪营里,不知人间疾苦。于你而言,扳倒谢氏是家族仇怨,商界的尔虞我诈,可是谢氏的上万员工,还有无数的上下游供应商都会被波及。”

    “这十年,是真心实意也好,虚与委蛇也罢,我过得很开心。”

    段嘉逸有些发怔。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这些年家里的长辈们总是强调家族的荣辱和壮大,却没有人教育过他,家国群众本为一体。也没有人告诉过他,这不是普通的商战,它关乎社会民生。

    这一刻,他明白了,这个女孩儿不会被轻易操控,更不会为了一己私欲毁掉谢氏。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悸动,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女孩儿,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女孩的瞬间,尖锐的枪声划破虚空,女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愕然,随即自嘲搬地笑了笑,“他们也太心急了,终究是我打扰他们了。”

    他拼尽全力向前一扑,手指仅仅擦过女孩的衣角,她的身体像一片凋零的花瓣,向后倒去,那巨大的裙摆被熊熊烈焰舔舐着,恰似在夜空中绚烂绽放的花朵,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而优雅的弧线。

    她落入了无尽又深沉的大海,被汹涌澎湃的波涛吞噬。

    .

    姜晨有个秘密。

    她是一个穿越者,或者说,转生者。

    她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朝九晚五社畜,某天下班回家在路边摊相中了一个低调古朴的木手串,而后便开启了无尽的穿越与轮回之旅。

    第一世,她是一颗扎根于土地的梧桐树,高大挺拔,枝叶繁茂。

    第二世,她成了遮天蔽日的鲲鹏。

    第三世,她终于回到了人世间,化身为林间的绿萝,靠天地雨水滋养。

    第四世,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茂密的丛林之中。她的身体强壮而有力,毛发金黄而闪亮。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和威严。

    她变性了,成了一只雄性狮王!

    第五世,她终于托生成人,成了农家女。

    然而,流年不利,旱灾和饥荒接踵而至,她不得不跟着家人开始了流民的生活。他们风餐露宿,啃树皮,吃草根。再后来,战事起,兵荒马乱,流民变成了暴民,有的人开始饥不择食,啃食同类。

    道德的防线在生存本能面前不堪一击。在暴乱中为救一名落单的小男孩,不幸被马蹄践踏。

    第六世,她遇到了谢怀恩。本以为幸运了一次,虽然开局不利,形单影只,但也被富贵人家收养,过了一段开心的日子,谁知输给了人心。

    命运就是这样永远无法圆满,乱世期待和平,和平盛世年代又奢求遥不可及的真心。人生的路,终究还是要靠自己走下去。

    .

    第七世。

    京城,相府。

    门前两尊巨大的石狮傲然矗立,威风凛凛。

    一辆达官贵人乘坐的马车缓缓驶来,车轮碾过地面,发出轻微的辘辘声,而后稳稳停住。

    姜晨,不,这一世的名字应当唤做李二狗,此时此刻就瑟缩在朱门巍峨的相府门前的石狮子旁,裂开嘴谄媚地笑了笑,伸出那只破旧不堪的小瓷碗,声音带着几分讨好与可怜:“爷,行行好,小的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去去去!休在这里碍眼!相府门前也是你们这等腌臜之人能讨饭的地儿?赶紧滚。”

    “大爷,行行好,我实在是饿极了,就容小的在这待一会儿吧。”

    “你这叫花子,莫要得寸进尺。相府周围都是达官贵人出入之地,冲撞了贵人,到时候有你苦头吃。”

    二狗吃怕,忙说“好好好,小的立刻就走。” 说完,不忘瞥了一眼门前的马车,车厢的窗户上挂了华丽的帘子,那帘子质地厚实,密不透风。

    此时刚好,那锦帘被车内之人从中间缓缓掀起。二狗趁机悄悄望去,只见车内端坐着两人。其中一人身着正红色官服,那官服质地精良,上面所绣的仙鹤图案仿若活物,振翅欲飞,端坐在中央,不怒自威。另一人则微微低头,面容隐匿于阴影之中,难以看清真容,但其身着的一袭月白色锦袍却极为华贵,锦袍之上以银线精心绣制的精致云纹在微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腰间所别一枚通体晶莹剔透的羊脂白玉玉佩,更是彰显其身份不凡,玉佩之上清晰镌刻着 “天潢贵胄” 四个大字。

    她见状,心脏砰砰直跳,来不及多想,立刻转身,脚步匆匆地离去,七弯八拐转身溜进了一头钻进了一条幽深静谧的小巷子里。

    小巷子的尽头有一个男人身着黑色劲衣长袍,头戴黑色斗笠,几乎快要与小巷的阴影融为一体。

    她走上前去细细把今天在相府门前的所见所闻讲述给这位男子。语毕,男子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冰冷神秘的笑容。“很好。” 然后,从怀中掏出一袋钱币扔给李二狗,“这是你的报酬。” 便大步流星地扬长而去,转瞬之间便消失在了小巷的深处。

    在归家途中,李二狗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她曾满心期许能够成为富二代,掌控自己的命运,风光无限。岂料命运弄人,老天竟让她投胎成了丐一代,每日以天为被,以地为席,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更甚者,当她从这具身体中苏醒过来时,已然八岁,孤苦伶仃,不知爹娘身在何方。

    是的,她从这个身体醒来的时候,已经8岁了。没爹没娘的,和一群丐帮的叔叔阿姨们生活在城外废弃的城隍庙内,每天吃大锅饭,而这座庙也被戏称乞丐庙。

    丐帮没别的长处,消息最是灵通。他们不分昼夜,于各个街头巷尾悄然蹲守。上至王公贵族那些不可告人的隐秘之事,下至江湖侠客的行踪动向;大到大宗买卖背后的内幕隐情,小到寻常百姓的家长里短,皆逃不过他们那敏锐的眼睛与耳朵。

    当今皇上一共有五位皇子,大皇子早年夭折,五皇子赵佑宁年幼,不足满月。二皇子赵承煊是皇后所出的嫡皇子,今年二十又几,从年幼起就被老皇帝带在身边教导,是储君的不二人选。三皇子赵怀璋乃姚贵妃所出,正是弱冠之年,因瑶贵妃母家势大,被老皇帝忌惮。至于四皇子赵逸清虽贵为皇子,却是宫女所生,被老皇帝赵渊宏厌恶,又因为身生母亲因他难产而死,从小便被视为不详,在宫廷中过着小透明的日子,是三皇子的跟屁虫。

    从年龄和风姿上推断,马车上应该是三皇子无疑。

    只不过,奸相,呸,不,应当是丞相大人对立储的态度向来中立,今日三皇子突然到访丞相府,此中深意,耐人寻味。

    不过,对于那些朝堂上的风云变幻,她没心思理会。

    她掂量了自己手中的钱袋子,还是赚钱来得实在。

    不知不觉,走到了西二街,正是将军府的后门,门被敞开着,只见一个十九二十岁的小姐姐,穿着湖绿色的齐胸襦裙,梳着双环髻,正朝她迎面走来。

    这正是将军府一等丫鬟的通用服制。

    “哟,小二狗,每天都来的这么准时,姐姐我早就在这里等你了。”

    “嘿嘿,有春梅姐姐等着,我是一刻也不敢耽误啊。”

    将军夫人总是隔三差五给小二狗捎带一些吃食和衣物,二狗也乐得每天往将军府溜上一圈,唠嗑唠嗑拿些零嘴。

    至于草药,还有小宝一份。说起来,自小宝前些年寒冬腊月落了水,便落下了些许的病根,每到冬天就咳嗽不止,靠着将军府的草药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

    李二狗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赚够钱后带小宝去山里过着隐居生活。

    她不由地叹了一口气,要说为什么将军府会关心他们这些小乞丐,还得说回前几年。

    小宝是庙里的孤儿,八岁那年李二狗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神魂不稳,发了通高烧,城里的大夫不愿意纡尊降贵,来城外的小破庙里给乞丐看病。小宝心急如焚,愣是在杏林堂前足足磕了两个时辰的响头才把大夫请来。也正因为如此,李二狗才得以捡回一条命。

    一天傍晚,二狗回到庙里,见众人围聚在一起,低声啜泣。她心中一惊,赶忙上前查看,只见小宝躺在那破烂不堪的席子上,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气息奄奄。他的嘴唇微微开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息声,连一句完整的话也难以说出。

    旁人见二狗归来,赶忙解释道:“小宝昨日前往郊外送信,遇上丞相和将军府的小公子出游赏湖,谁知那小公子的性情甚为恶劣,竟然把小宝推下河去捉弄取笑。”

    “昨个儿你呆在城里守夜自是不知道。现下正是入秋,河水寒凉,小宝从湖里爬出来,晚上便发起了高烧,如今更是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我们请不来城里的大夫,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言罢,众人又是一阵呜咽。

    她怒极:“有爹生没娘养的坏孩子,什么狗屁贵公子,平民百姓的命就可以随意糟践了吗!我偏不让他们如愿。”

    她一路跑进城,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丞相李延年正带着小公子回府。他身着一席深紫色锦缎,衣袂飘飘,面容冷峻,小公子李亿则垂首低眉,跟随在其左右。

    她想也没想,径直冲向他们二人,“扑通” 一声跪下。身旁的侍卫尚未反应过来,她已然死死抓住了李延年的衣角。

    “贵人在上,小丐斗胆前来叨扰。昨天小公子在湖心亭把小的朋友推下湖,如今重伤濒死。,还请贵人赐下一位郎中,给些救命的药。小人知道这是天大的请求,但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说完,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李延年挑眉转向李亿。

    李亿顿时支支吾吾,说话也变得不利索:“昨日湖心亭游玩,有个小乞丐不长眼匆匆忙忙跑过去,落入湖中。爬起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哦?”李延年眯眼。

    李亿见父亲起疑,愈发心虚,声音也不自觉地低了几分:“小厮不小心推了她一把,想来不是故意的。人已经救上来了,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生今日过来讹人?”

    被倒打一耙。

    二狗听闻此言,气得脸色涨红,犹如熟透的番茄,大声指责道:“你撒谎,是你肆意轻贱人命,把她推下湖取乐!”

    李延年看向跪在地上的小乞丐,衣衫褴褛,瘦小的身躯有些单薄,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愤怒的身躯微微发抖,嘴唇紧抿。自家儿子则是低头不敢直视,也不敢反驳半句。

    他神情冷漠,不置可否,孰是孰非,他心里已经了然,只是一个小叫花子的性命还不配闹到他跟前。

    于是,他抬脚,径直跨过地上跪着的女孩儿准备离开,仿若她是那路边的石子,毫不在意,大步流星地离去。。

    二狗身体瞬间僵住,如遭雷击,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失去了血色。

    但她仍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双手慌乱地紧紧抓住李延年的衣角,死活不肯松开。

    家丁和侍卫见状,立刻如恶狼般扑了上来,粗暴地扒拉她的手,对她拳脚相加。

    “快松开!不知死活的东西!”

    一名侍卫恶狠狠地踹向她的腹部,二狗只觉一阵剧痛袭来,仿若五脏六腑皆被搅乱,痛苦地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瞬间弯下了腰。另一名侍卫紧接着挥起拳头,如铁锤般重重地砸在她的背上,她只感觉背部仿佛被重锤击中,一阵剧痛贯穿全身,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扑跌而去。一时间,拳脚如雨点般纷纷落下,密不透风。

    她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嘴唇被她咬出了深深的血痕。但她依然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地忍耐着,双手紧紧拽住李延年的衣角,那手指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指节处更是微微凸起,青筋暴绽。

    她一定要救小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