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魔振伏,纷葩却消。摧怪灭恶,道炁周流。”
随着一道略带沉闷的声音缓缓道出,寂静的四周凭空出现一道微风,带动不远处的两道幡旗微微动荡。
骤然出现的微弱变动,让站在最靠后的几人神经一紧,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身体靠的更近一些。神色中满是惶恐,却又期盼的望向院中央的男人。
昏暗的夜色下,连月光好像也被剥夺。只有借着桌前羸弱的两束烛光才能勉强看清院内的布置。
一张硕大的暗红色原木桌子,带着几分厚重的气息。上方摆放着普通人家祭祀的用具,不同的是,上面没有常见的贡品,而是整齐的摆放着三只碗。
两侧的碗中分别盛着暗红色、灰色的液体,中间则是一只空碗。
碗后立着两只看着有些年头的烛台,上方插着两只婴儿拳头粗细的红色蜡烛。
明明是在室外,烛火却纹丝不动。连刚刚吹动幡旗的风,也没有动摇它们丝毫。
不远处还能看见摇曳的树叶,却又像是被某种东西屏蔽了一般,没有任何的声音传进,一种诡异的割裂感。
随着时间的流逝,更多的红色蜡油沿着柱体流至烛台壁上,慢慢凝固,透着一种诡异的感觉。
桌边静静的立着两道黄色幡旗,随着旗布的飘动,一些暗纹在其中若隐若现。
不远处,一个一身黑色的男人站立在光与暗的交接处,烛光勉强能照亮他的正面,而背面则完全融入黑暗之中,像是处于两界的交汇处。
男人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目紧盯前方桌面,口中念着晦涩难懂的句子,左手中指挂着一枚红绳系的铃铛,随着手中动作不断,铃铛声音也从最初的细微,到嘶哑难听,像是下一秒就要破碎。
“过来!”随着一声轻呵。
本在最后战战兢兢站着的三人,像是终于得到了某种指示。再顾不得害怕,争先恐后的扑到供桌前跪下。吓的不敢睁开眼睛,一个劲的叩首。
三人的到来,让本就嘶哑的铃声变得更加刺耳,静止不动的烛火也摇曳起来。
“他们已经答应你的要求了,你不要得寸进尺。现在是你有求于我,我劝你适可而止。
惹恼了我——除了你!”
“师傅……!”
男人的话音刚落,院子的侧面就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
像是被打断了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男人不耐烦的“嘶——”了一声。
极快的瞥了一眼左前方院外的某处。
随后带着几分不耐道:“知道了。”
院子又重现陷入寂静,只剩下尖锐的铃当声响。就在男人耐心即将再次耗尽时。刺耳的铃声终于弱了下来,继而慢慢归于平静。
周围也像是破开了某种结界。夜晚的凉风吹进院子,带动静止不动的烛火和几人的衣衫角。
皎洁的月光好像也终于偷够了懒,洒进院落和几人的身上。
男人慵懒的一手插兜,一手垂在身侧,向前迈步。
每走一步,还挂在左手的铃铛就随之响起。跪地的三人听着愈发近的声音,不由控制不住的颤抖。
像是没有发现自己无意的动作给三人带来了多大的伤害。绕过还在桌前跪地的三人,目视桌台,下颌微抬,也不管几人到底看没看见。
轻声道:“中间碗里的东西,分着喝了。”
三人中靠近男人的那个听见声音,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惊恐的眼中还带着几分迷茫,随之像是大脑终于又开始运转,想要起身去端桌上的碗。
长久的惊恐和跪地,让他膝盖有些发软,一个趔趄,好悬又趴了回去。
好在,一只手适时的插入他的腋下,将他扶住,这才让他免于再次伤害。
男人感激的抬头望去,一张居高临下的脸正冷冷的望向他。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但对方眼底一闪而逝的流光,让男人心底咯噔一声,漏了一拍。
“张先生,您没事吧,还好吗?”
下一秒,一道堪比阳光还和煦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缓解了他的紧张。男人循声望去,是一张略显青涩的脸,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正静静的望着他。
“啊,王师傅。我没事,没事。呵呵,年纪大了,一时没站稳。”男人尬笑着解释。
“张先生,您叫我王助理或者小王就行,师傅我可不敢当。”王清边笑着答道,边扶男人起身。
等另外两人都起身后,王清将不知从哪里拿出的三只杯子依次摆在桌上。
本来两侧盛有液体的碗,现在已经空空如也。而本空白的碗中,却又凭空多出了些东西。
王清端起中间的碗,将里面的液体分别倒进杯中。借着月光,碗中的物质缓缓流向杯子。
王清将三只杯子分别递给三人,笑着道,“请。”
三人手中端着杯子,借着月光望着杯中的液体,混沌的液体中掺杂着几缕红色,透着诡异。
几人面面相窥,抬头望向王清。
王清却像一个尽职的瓷娃娃,唇边挂着恰倒好处的微笑,平静的望着他们。
没办法了,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像是带着某种视死如归的气势,一咬牙、一闭眼,猛地仰头灌了下去。
根本不敢品尝味道,囫囵吞枣版就咽进了肚子。但几人还是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像泥鳅般滑进了喉咙,带着丝丝凉意,让人范起阵阵寒意。
不待几人开口询问,王清再度开口:“好了,这样此次的事就已经全了了,张先生、董先生、齐先生,你们可以放心了。”
听到此话,几人顾不得喉咙间残存的几分不适,面上跃上喜色,急切的道:“真的吗?已经解决了吗?那我们的项目是不是可以正常推进了,也不会再有什么怪事发生了吧。”
一个满脸肥肉的男人,边说边殷切的望着站在王清的后面。
面对几人的目光,几秒后,男人施舍般点了点头。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三人大喜,好似一瞬间精神焕发,其中一人大声道:“我就说祈师傅是大师,法力高深,这点小事对大师来说就是小意思,都不用发挥几层功力,轻轻松松就解决了。
是不是啊,哈哈。”
“对,真不愧是大师,才三两下就解决了困扰我们良久的事,真乃神人也。
哦,小王助理也功不可没,前程也不可限量啊!”
“是啊,是啊,哈哈。”
刚刚还一口一个王师傅,事情解决了立马变身小王了,“呵”
王清也不在意,笑着道:“您言重了,齐先生。”
“哎呀,咱们别在院子中傻站着了,走,进屋吧,我让佣人准备准备,咱们边吃边聊。”
“好的,张先生,正好我再和你们说一下后续的事情。”
“欸,好好好。祁大师?”
“哦,咱们先进去吧,我师傅等一下就会过来。”
“好,祁大师先忙,咱们先进去。”几人簇拥着王清向屋内走去。
一番言行,谄媚但也不算太失体面,面上的工作还算是中规中矩,好似几分钟前就要吓破胆的三人不是他们一样。
等感觉屋里王清交代的差不多了,祁遇这才准备往回走。只不过走之前,视线还是往某个防线撇了一眼。
“张先生、董先生、齐先生,您留步,我们就先走了。有事您再联系。当然,希望您今后事事顺利,不用再联系我。”
“哈哈,小王助理哪里的话……”那边还要寒暄,停在旁边的车里突然传来一声闷闷地踢踏声,不大不小,众人刚好都能听见。
场面安静了一瞬。下一刻,王清道:“那张先生,我们就先走了。”
“额,好好好。您和祁大师回去路上慢点。”
“好,再见。”
王清上了车,关好副驾驶的门,刚刚还温和的笑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扯过一旁的安全带,出生道:“走吧。”
目送两人离开,其中姓董的男人立马拉下了脸,朝旁边吐了一口,愤愤不屑的道:“什么玩应,叫他几句大师,他还装起来了。装什么东西,还不是看中爷爷的钱了。
要是看在他还有几把刷子,我让他跪下叫我爷爷。”
男人还没有发泄完,就被姓张的一记凌厉的眼神把剩下的话堵了回去。
“行了,别说了。再怎么说这事就算是解决了。”
车子缓缓驶出别墅,走上大路。
“我已经让他们后续给那几位伤者送去抚慰金了,说过让他们多给一些,当给自己积德,但具体多少还是得看他们自己,但肯定是比打官司判得多得多。
至于那个……他们也保证了,说已经定了最好的墓地,会尽快安排下葬,同样也会多给家属一些补偿。
剩下的一些杂七杂八的,也是差不多的,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他们都答应照办。”
没有得到回应,王清也不在意,继续嘲弄道:“也是,这才几个子,还不够他们手缝漏的呢,耽误了工程的进度,他们损失的可就大了。
跟钱一比,他们最近身上发生的怪事,也顷刻间变得无足轻重了呢。
老王,你不知道,今天之前见他们,那感觉精神都不太正常了,嘿,晚上一听说解决了,嗯,瞬间精神焕发,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好使。”
司机老王听着王清的吐槽,见怪不怪的笑了笑。
“对了,祁遇,下回你那铃铛别让它摇那么久,我都怕让你摇碎了。还有你完事给我个眼神,今天好悬就穿帮了。要不是我眼疾手快,及时出手,那碗里的猫腻就被他们发现了。
还有那两个旗的电池也该换了,遥控时候总是不好使,我站一边,遥控器都要被我按烂了。”
刚抱怨完,王清又忍不住笑着跟司机道:“嘿,也幸亏他们被这几天的事,吓得神经衰弱,什么也没看不出来,看什么都觉得是大师显灵了,哈哈。”
听着王清的碎碎念,祁遇自始至终靠在后排闭目养神,没搭话。
突然,祁遇睁开眼睛,向车窗外望去。一个一身黑的男人独自走在空旷的路上,随着车子的疾驰而过,一闪而逝。
虽然短暂,但祁遇还是和对方对上了视线。
那是双银灰色的瞳孔,隔着黑色的车窗膜,准确无误的对上了他。
“这么晚了,这人还在路上啊?”司机老王奇怪的嘟囔道。
“嗯,可能是要去谁家呗,毕竟往上都是别墅区,说不定是谁家里干活的呗。”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