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复下马,大步上前一把握住柳引玉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几乎感到骨头都要被捏碎。
柳如玉被他紧紧拽着,一边踉踉跄跄地前行,一边放声大喊:“相行中,你快走!”
秦复面色阴沉。
他拖着她穿过错综复杂的回廊,步伐急促而决绝。
雨势渐小,却依旧无情,斜飘着打湿了两人的衣裳。
秦复突然停下脚步,将柳引玉逼至一处僻静的墙角。
他眼神如炬,紧紧盯着她,薄唇轻启,“相行中是你丈夫?你什么时候成了亲?”
柳引玉避开他的眼神,抿唇不语。
秦复声音拔高:“是你害我家破人亡之后,还是在那之前?”
“他奴才出身,怎么就得了你青眼!怕是你们早就暗通款曲,当年的伪证,也是他帮着你造的吧!”
柳引玉挣扎着想要从他手中逃脱,但徒劳无功。
她抬起头来,尽量平静道:“放开我。”
秦复面色更加阴沉,“我问你话!”
柳引玉盯着他,精致五官毫无血色。
她生得极美丽,顶着秦复难以忘怀的面容,说出的话却令他心凉,“我生来心肠歹毒,做什么都与你无关。”
柳引玉话音刚落,秦复一把甩开她的手腕!
他手指微屈,狠狠道:“果然,你这样的人,天生就没有心!”
电闪雷鸣倒映在他眼眸中,他推开她,转身离去。
只留下柳引玉站在雨中,身影孤弱。
她突然觉得无力,疲惫至极。
是啊,我这样的人,天生就没有心。
眼中水珠打着转,她蹲下身,缓缓捂住自己的脸。
*
秦复的脚步声沉重而坚定,回荡在前厅的空旷之中。
他面色阴沉如铁,眼神锐利如刀,凝视着被压跪在地上的相行中。
相行中头微垂,双肩紧绷,手臂被两个侍卫反剪在身后,但目光却是死死地盯着秦复,仿佛要从这位新贵将军身上看出个窟窿。
空气凝固,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细线。
这线牵扯两端,紧绷着,随时可能断裂。
秦复缓缓坐下,手指轻敲着桌面,似乎在思索什么。
他随手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品尝着。
待他再抬起头,情绪已平息大半。
“相行中,你孤身一人闯秦府,也算勇气可嘉。说吧,你打算怎么救出柳引玉?”秦复语气里满是不屑和讥讽。
相行中抬起头来,眼神炙热像是看见希望,“我用一样东西和你换!”
他缓缓举起手中握紧的纸张,“我手里有前朝皇帝墨成谦的下落。”
寂静。
轰隆雷声炸开在苍穹!
虽没有人说话,但众人显然都震惊于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我要用这张纸交换柳引玉。”相行中大声说道。
秦复眼神微动,在震惊之余也掺杂了几分计算与深思。
他放下茶杯,“你真以为这样就能够救她?”语气冰冷至极。
相行中毫不退缩,“你现在最紧要的,不就是找到墨成谦吗?”
二人对视须臾,静默中迸射出炽热的火花簌簌坠落。
秦复手握成拳,目光瞬息万变。
*
柳引玉被拉回了柴房,重新上了镣铐。
坐在柴房的冰冷地面上,她双手环膝,心乱如麻。
外面雷声隆隆,雨打在瓦片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相行中一根筋要救自己,可秦复岂是好相与的,他再纠缠下去,反而要丢了性命。
她目光担忧,咬唇沉思。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面无表情的侍女走了进来。
侍女手中托着一个简陋的木制饭盒,步伐稳重地走向柳引玉。
“该吃饭了。”她语气平淡无波,眼神与柳引玉直直对视。
柳引玉心中一紧。
她接过饭盒,低声问,“谁叫你来的?”
侍女没有回答,转身离去,留下门缝中透入的寒风和细雨。
柳引玉深呼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打开饭盒最上层——只有些干硬的米饭和几片菜叶。
然后是第二层——同样是粗糙简单的食物。
当她打开最下层时,在一块黑暗中显得格外突兀的白色纸条映入眼帘。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抽出纸条展开。
纸条上字迹歪歪扭扭却刚毅有力,显然是匆忙间写成。
看完文字后,柳引玉将纸条揉作一团
她认不出上面的字迹,谁会在这种时候送来这样的消息?
万千思绪交错于心头,柳引玉呼吸紧促,握紧了纸条,心底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雷声再次轰隆作响。
*
前厅中,秦复的笑声突兀响起,打破了一直以来的沉闷气氛。
他抬眼扫视相行中,轻描淡写,“你以为没有你,我就找不到墨成谦了?”
相行中面色骤变,眼神之中满是不可思议与愤怒交织。
他紧咬牙关,声音低沉而有力,“墨成谦的下落,是宁朝旧臣用命也要守住的。没有这张纸,你永远不可能找到他!”
秦复却似乎对此毫不在意,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这世上就没有我秦复办不成的事。”他语调坚定至极,仿佛铁打也不改。
在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空气凝固般的压迫感。随之他轻飘飘地说:
“赶出去吧。”
侍卫们应声而动,相行中被粗暴地拖拽向外,他挣扎着回头,眼神犹如利箭般射向秦复,却只看见对方背对他的身影。
“秦复,你会后悔!”
他声音喊得沙哑,剧烈挣扎。
门口处传来越发渐远的脚步声在风雨之夜里逐渐消散。
秦复负手站立于堂中,身姿挺立。
无人知晓,秦复向来冰冷、锋利外表下隐藏着怎样波涛汹涌的情绪。
相行中渐渐听不见的怒吼,和柳引玉方才无情说出那句“与你无关”的模样交叠。
都拿他当什么?任人摆布的废物么?
个个都想看他万劫不复,可他秦复偏要站直了,一步步走到他们头顶上!
他面沉似水,手中摩挲着珠串,召来之前派出去的人,沉声问道:“给她上秦府奴籍了么?”
那人低头:“回主子,已经吩咐下去了,就是———”
“就是什么?”秦复最讨厌话说一半。
“就是掌管此事的官员说最近京都大乱,恐要等几天才行。”
秦复往外走,声音不容置疑:“等几日?告诉他,明日爷见不到柳引玉的名字挂上名簿,就得见到他的人头。”
“让他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