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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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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州是“万里通海夷道”的起点,胡商会从狮子洋乘远洋船舶进入广州城,中途经过扶胥港转换停泊,商贾换乘小船后沿珠江继续东行,看到光塔说明就快到码头了,这里常年有商船来来往往,许多西域胡商贩客喜欢中国的风土,因此在光塔附近形成了胡人的集聚区。

    岸边熙熙攘攘,磨肩擦踵,有戴斗笠的老渔翁、搬货物的掮客和高鼻深目,浓眉大眼的粟特人手脚并用地交流着什么,旁边是满载货物的一辆马车和一只刚卸货的骆驼,马儿在旁边百无聊赖地打着响鼻,再往前走有很多密集的商铺,嘈杂的交谈声中夹杂着曲调欢乐的胡乐。王致一行人就乘着马车来到广州港,还特地换上了色彩明艳的胡服。

    他们左拐右绕地来到一个店铺,外面被几辆马车和骆驼堵的水泄不通,一个老板模样的胡商正在指挥手下从马车里卸下货物,店铺里一个明艳窈窕的粟特美人正弯腰将货物拿出来一一摆放,金、银、铜、锡、沉木香、象牙、孔翠、香料,还有一些明月叫不上来的。整个店铺珠光宝气,琳琅满目,充满了异域风情。

    “优素福,好久不见啊,回家一趟又拉这么多宝贝回来啦。”王致看老板忙地不可开交没注意到自己,就率先开口打了招呼。王致他们从长安一路南下,在湘州,建康等地已经通过卖丝绸和那边的胡商换回了不少东西,所以马车上还需要人看守,王淙和两位打手就在外面看着马车,没有跟着进来。

    “哎哟,王公子来啦!真是不好意思,你看我这里好乱好乱。我们昨晚上就先到了,才睡了一个时辰就连忙开店洗地板擦桌子,这不今天早上才找到拉货郎搬货,这里太挤了都下不了脚,我们去里间坐坐。”

    明月细细地打量眼前这个招呼他们的胡人,他皮肤黢黑,头发卷曲,长着络腮胡,但笑容满面,说着不大熟练的汉语,怪声怪调的,听起来很有趣。

    他出去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包花茶,并一套流光溢彩的玻璃器皿,上面浮雕着花草虫鱼等图腾,他将花茶放进壶里,用热水冲开,五颜六色的花朵在透明的玻璃中上下沉浮,十分的赏心悦目。

    “这是我从家乡带回来的花茶,其中的藏红花晒干了泡茶喝很好的,你们中原人说的活血化瘀,这位漂亮的姑娘可以多喝。”

    明月接过有些烫手的玻璃盏,鼻尖先闻到花茶的香气,然后浅浅的尝了一口,嗯,感觉怪怪的,不如中原苦甘苦甘的茶好喝。

    "优素福,您还是和之前一样那么会做生意,我还没把我的丝绸拿出来您就先推销玻璃盏了。”王致笑着点破了优素福的小心思,这人昨晚刚到,忙到现在还没好好休息,就开始转动脑子卖东西了。

    优素福爽朗地笑了,露出一口白牙,“王公子真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我没说您就猜出来了。我们之前合作了几次,您的丝绸不用验货我都知道很漂亮,很好的,我相信您。我这套玻璃壶是从大秦帝国一路运到波斯,再运到中国的,一路要小心保管,不然很容易就碎,我这次带的不多,只有十套,王公子要不要一并带几套回去?这么好看,晶莹剔透,你们一定喜欢。”

    “没问题,给我挑最漂亮的几套就是了。这次我南下,一路上可换了不少西域的好东西,差点就把丝绸都换完了,想着你每年都是这个时候跟着使节一起来,我才给你留了最好的几匹。”

    “是吗?这次有什么新花样?”,优素福站起来,请他们到前面去挑选货物,“请,外面应该收拾得差不多了。”优素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像江南的士族那样潇洒清贵,反而有点不伦不类,明月掩袖轻笑了下,王致余光瞥到了,本来觉得不出奇的,被她这么一带也觉得好笑了起来。

    “胡玛,都摆好了吗?”

    王致这边也让王淙把丝绸布匹搬进来,有锦、绮、绫、绢、纱等各式各样的,铺满了一桌,看得人眼花缭乱,赏心悦目,不知道裁剪成衣服穿在身上有多么好看。王致对着优素福夫妇一一细致地介绍起来,“您上次说多采用禽兽纹,这次我们就在汉锦花纹的基础上,绣上了你们西域流行的狮子、白象、孔雀,还加上了佛教的莲花,葡萄藤,忍冬等花纹。您看,成品就是这样,这匹是联珠对孔雀贵字纹锦,这匹是联珠兽头纹锦。。。

    这次的棉毛织品有方格纹毛罽、紫红色毛罽,我们特地做了成衣给您参考,这件红地对人兽树纹罽,袍面以羊绒为主,内衬是绢做的,交领右衽,下摆两侧开叉,里外两面花纹都是一样的,外层是红地黄花,内层颜色相反,我们绣了成对持兵演武的武士,成双的牛羊,其间以无花果树或石榴树隔开。。。

    还有这个轻罗纱,波光粼粼的,天气炎热的时候穿,裁剪出的服装也有层次感,风沙大的时候还可以遮住头脸,做帔子也很飘逸。。。”

    优素福看的目不暇接,连连称赞,“太漂亮了,跟您的丝绸制品比起来,我的都有些拿不出手了。”

    “我这次经过贵州的时候还特地跟他们买了星点蓝色蜡缬和桃纹蓝色蜡缬,蓝底白花或白底蓝花都很古朴典雅。”王致指着一处让优素福凑近点看,“您看这是蜜蜡自然龟裂留下的‘冰纹’,很别致吧?您这次回去后,如果在贵国卖的好,我就叫工人学习这种技术,叫人织出你们喜欢的图案。”

    “你们做的纹样真是越来越有波斯风格了,他们保准喜欢!”优素福夫妇对这次提供的丝绸都很满意,把他们车上剩下的布匹都定下了,没想到王致又从兜里掏出了两个小瓷罐,“这是我从长安买的金花胭脂和棉胭脂,送给胡玛的。”优素福看到王致这么有心,心里更是高兴,觉得处处都满意。

    而王致这边换回的货物大多是金,银,象牙等饰品,有雕刻繁复的金钏,有金镶玉的手镯,有雕象牙贴金莲花纹手镯,其上雕刻图案及其繁华,显示出雕刻师傅非凡的工艺。一个黄金打造的镯面上,镶嵌着红蓝色大颗宝石,由两个半环连接而成,用小插销锁定,可以灵活地打开套在手腕上。当然明月觉得制作地最为精美的是一对造型独特的金手镯,其中一个手镯较细,呈椭圆形,分为四节,各节两端嵌真珠,节与节之间用青色,蓝色的玻璃珠相连,设计呈活轴,可以开合,开合处为花瓣形环扣,整体造型与天竺佛画里的很相似,漂亮极了。

    虽然此次换回的商品看起来不多,也就两三个小箱子,但是货值都很高,除了金银之外和优素福推荐的玻璃器皿之外,还有图案精美质感厚重的波斯毛毡。回长安的时候,他们尽量走大道,很幸运路上也没有遇见抢劫的。回程的时候王淙想起明月说要学武的事,原本也没想过她能坚持下去,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没想到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明月看似深闺女子,平时只能提笔作画,但是她居然能毫不费力地拿起王淙的大刀,她招式也学的很快,只要将身形步法演练一遍,她基本都能记住,好像之前学过一样,而且她身体轻盈,跳跃起来毫不费力,完全没有沉重感。王淙就地取材给明月做了根竹棒作为她的第一把武器,足够对付些小毛贼就可以了。

    王淙别的天赋没有,武功相对拿得出手,此时收到一个资质好的徒弟,自是开始用心地教了起来,其他师傅见明月学的好,人长得可爱又谦虚好学,也都加入进来,枯燥的回程也因为众人的打闹嬉笑而更加轻松愉悦起来,时间过地很快,没怎么注意,就回到了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