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九一醒来,便觉面目被什么东西所遮盖,视线一片昏暗。内心的恐惧使他伸手将盖在头上的东西掀开。
只见他正身处一抬红木建造的花轿之中,四周嘈杂声不断,稀稀落落传进岑九耳中。
“你们说这牧家大少爷也真是可怜啊,竟要被嫁给那传言中病入膏肓的九王爷冲喜。”一人叹道。
“可不是嘛,这牧家大少爷名动京城,据说出落得那叫一个玉树临风呢,可惜就要嫁给一个病秧子了。”另一人亦是出声附和。
“唉,这话可不得说,要是被那位爷听去可是会掉脑袋的……”
听着轿外的议论岑九不由心生好奇,这些人口中的大少爷是谁?这命运也太悲惨了,竟要被迫嫁给一个病秧子王爷。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岑九不自觉地将头探出轿外,朝走在花轿旁的侍女问道:
“诶,他们刚刚说的那要嫁给病秧子王爷的牧家大少爷是谁啊?”
那侍女闻言脚下猛地一滞,很是惊诧且古怪的看着岑九,半晌才吞吐出一句话:“少,少爷你就是牧家大少爷啊?”
“什么?!”岑九闻言如同天雷灌顶,瞬间一个激灵险些没从花轿中蹦出,面上亦是写满不可置信。
方才自己还在同情那牧家大少爷,可下一秒却被人告知自己就是这牧家大少爷?这让岑九如何接受?
良久,岑九终于缓过神来,既然事已至此他抱怨也只是徒劳,倒不如思考该如何逃离这王爷的魔爪。
想着,岑九透过帘缝朝轿外望去,只见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人影错落,自己现在想逃怕是难比登天,看来只能在王府找机会了。
半个时辰后晃荡的车轿终于归于平静,见迎亲的婆子就要上来搀扶自己,岑九忙将盖头披上,随那婆子下了轿。
放眼望去,四周已是聚集不少的人,皆是朝堂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纷纷为九王爷送出祝贺。
“恭喜恭喜啊,听闻这牧家的少爷可是京城的第一才子,那容貌也是冠绝古今呢。”
“九王爷能取得如此良妃可谓是如虎添翼,来日不可限量啊!”
听着身旁一众马屁横飞,岑九只觉得犯恶心,他现在想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跑!
正堂内,宾客满座,岑九站于堂上,忽闻一声高喝:
“吉时已到,迎新郎入堂!”
红绸掩目使得岑九无法视物,只听见略显沉闷虚浮的脚步声离自己愈来愈近,最终彻底消失了去。
“咳咳。”
一阵连续不断的咳嗽声传来,嘶哑低沉如同要呛破喉咙一般,着实骇人。
还真是个病秧子王爷啊,照他这般再咳下去怕是真命不久矣了。想着岑九再次坚定了他要逃跑的决心!
“王爷,您要是身体不适便先回房歇息吧,拜堂固然重要,可……”
还未待侍从说完,沈凌风却出声制止了对方:“无妨,本王纵使再有不适,这堂还是要拜的。”
语落沈凌风却是咳得更加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一般。
哎呦我的老天啊,你这还拜什么堂啊,尽早回去歇着吧。别到时候一个“噗通”,人没了还得赖我身上。
经历了好一顿折腾,岑九终于熬过了拜堂。既然这九王爷就是个实打实的病秧子,那自己便趁他病忙逃命!天高地大也不怕被他寻到。
晚些,婚房内岑九一人独坐于卧榻之上,他将蒙于头顶的盖头取下随意的丢到身旁。
这时候九王爷应当还在正堂陪那些官僚饮酒寻欢,必然是无心顾及自己这边的情况,他岑九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想着岑九抬步走到门前,蹑手蹑脚地推门,生怕被人发现似的。可他方将门推开,却迎面撞上一个身形健硕的男子。
看到男子的一瞬,岑九整个人几乎彻底怔在原地,这么俊逸的男子他岑九还是第一次见。
一袭玄色蟒袍,腰扣虎首束带,乌黑如瀑的长发用一条淡蓝色的云纹发带随意束着,脸庞俊逸,剑眉星目下却匿着一丝病态的柔美。眼尾微勾恰到好处。
“你是谁?”岑九试探性的问道。
方才拜堂岑九一直覆着盖头,自是没将眼前之人认出。
沈凌风双眉微挑,似笑非笑地看着人,低语道:“王妃可真是爱说笑,竟连本王都认不出来了?”
闻言,岑九心底只觉一阵拔凉,完了这是逃跑遇到正主了啊!
“怎,怎么会?本王妃自是记得王爷的。”岑九梗着脖子强撑着道。
然而沈凌风却是步步紧逼,无奈岑九只得退回到婚房内,房门被彻底关上,岑九亦是退到床角,退无可退。
“本王听闻王妃贤良淑德,可如今一见却并非如此呢。”沈凌风的语气带着一丝嘲意。
“那我还听闻九王爷病入膏肓,怎会这般生龙活虎!”
然而说完岑九便后悔了,只见沈凌风盯着自己的眸子透着一抹阴寒杀意,仿佛在看一个将死之人一般。
可就在此时,竹窗上那层油纸却被人用一根细管捅破,管中的灰白色气体立即向屋内弥漫开来。
屋外之人虽是动静极小,却依旧无法逃过沈凌风的眼睛,他忙以手掩面,以减少毒雾的摄入。
显然一旁的岑九也察觉到了异常,他可是医学生,虽然医术算不得多高明,可也绝不至于察觉不了这雾中带毒。
随着毒雾的蔓延,二人虽是有所防备却依旧受到不小的影响。岑九忙握住自己的掌心,指尖朝着靠近小指根部的地方猛地按压。
此处为“少府穴”,在医学上刺激少府穴乃会起到一定的排毒作用,如今岑九身无寸铁,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排毒方法。
半晌,岑九才稍有缓和,他将气息平稳后,眸子不觉朝着沈凌风所在的方向望去,见对方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岑九本欲趁机逃跑,可他知道方才下毒之人很可能还潜伏在外观察着里面动静,若是自己现在贸然离开很可能会打草惊蛇,丢了性命。
再说若是就让这九王爷这么死了,自己岂不是成了杀害九王爷的罪魁祸首了?届时无论他如何解释都是死路一条!
想到此无奈岑九只得缓步走到沈凌风身前,费了好些力气才将人搀扶到床上,他简单的为沈凌风把过脉,面上却露出奇怪的神色。
不应该啊,这家伙明明中了毒,可这脉象却如此平稳有力,活像没事人一样。